夜里。
一处潮湿街角,半死不活的掉毛老鼠四处乱窜,腐朽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孤灯,灯芯随着冷风忽闪忽灭,灯光昏暗无比。
一双破草鞋踏着泥水掺半的地面到来,动机引得黑瘦老鼠们惊慌吱叫。
“小子,你年纪轻轻,也来混黑?”
桌后坐着一道人影抬头,诧异问道。
顺着人影的目光,在孤灯的照耀下,只见来者是一位面带傲色,举止无处不透露着嚣张的少年人,身穿青色劲服,头顶着一顶草笠,腰间松松垮垮挂着一把牛皮刀鞘的小刀,年纪最多不过十五。
这里是松云帮的帮众招募之地,来的大多是混不下去的落魄浪人、混混地痞,想加入松云帮混口饭吃的,像这种少年人可谓是稀客,不由得人影惊奇。
“我当然要加入帮派,我不仅要混,还要混成最强的帮派老大!”
少年人闻言倨傲一笑,沾满泥水,甚至是老鼠排泄物的草鞋踏在桌面上,本就腐朽的桌子发出不堪的吱呀声。
“为什么要加入帮派,你想清楚了?”
人影看了眼桌上湿漉漉的脚,好奇问道。
松云帮可不是善地,想来可以,想走,就不一定能走了,人影虽杀人如麻,却也不想一个鸟毛没长齐的小鬼懵懵懂懂误了自己一辈子。
“当然是威风咯!金钱女人名利,什么都有,我为什么不加入帮派呢?”
少年毫不犹豫回答。
人影好奇,问道:“你不怕死?我松云帮可不是那么好混的,死人可是常有的事。”
“死?”
“哈哈哈!太搞笑了!”
少年人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一般,仰天大笑。
“我可是主角,怎么可能会死?”
“主角?”
人影惊奇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
“这世间天天死人,也没见我死,我这种人,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天命之子啦,不是主角是什么?
别说你一个松云帮死的那点人,就是这个雾林镇的人全死了,我也会活下来的,我可是主角啊,所以我才不会害怕这些打打杀杀,反正最后笑的一定是我!”
少年人嚣张道。
人影无语。
好吧,是个脑子有病的!
人影已经没有劝少年人回头的想法了,这种人,去哪儿都只会被人砍死,与其死在哪个街角,不如留在松云帮发挥一点余热。
“想加入松云帮,可,但需先通过考核,有个投名状。”
人影漠然道:“有线报发现一只肥羊,一个瞎子和一个水灵的美人居住在紫竹酒馆,身上揣着不少银两。
这几天我会派人过去一趟,男的杀了,女的卖进青楼,届时你跟过去,事成后你便是松云帮的一员。”
“可以!”
少年人兴奋邪笑。
“留下姓名,住址,到时会有人通知你。”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荀霍是也!”
…………
清晨,雀鸣,有些扰神。
闻人甲打着大大的哈欠从床上爬起,满足的伸着懒腰叹道:“舒服!”
姬嬷嬷正巧进房,服侍闻人甲穿衣后,一起去吃早餐。
相处半年,姬嬷嬷是对闻人甲的起居了如指掌,何时起床那是把握的分毫不差,每次都是踩点进来。
闻人甲与姬嬷嬷、邱洛安二女吃过早餐后,闻人甲就带着几坛紫竹酒,便出门会一会这雾林镇的鲨鱼们了。
前些天他想到一个绝妙点子,故他将大部分存酒抛售于雾林镇各大风雅之地,来吸引雾林镇中商贾的注意,也是为今日稍稍铺垫了下。
闻人甲跨出紫竹酒馆,深吸口气为自己打气,后道:“就让我闻人某瞅瞅,有哪位明眼慧珠之人能让我这一介布衣入他那华贵门庭。”
没错,闻人甲对此番前去拜访雾林商贾之举,已抱着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英俊卖酒少年,日理万机的商贾能理会接见他的几率,着实不高。
姬嬷嬷按在小抄纸上的地址,呀呀的领着闻人甲迈步走去。
……
“老爷不见!”
砰!
朱红大门关闭,拒绝为二人敞开。
闻人甲叹气,姬嬷嬷垂头丧气。
“走,下一家。”
“芽~”
……
种满桃花的门庭中,穿着白色锦缎,头戴典雅四方平定巾,陶仁秀一脸惆怅的发呆。
他,出生于商贾世家,自祖父辈起,皆走商为生,虽居住于雾林镇,生意却做遍五湖四海,只要能赚钱,他陶家都干。
基于上辈们的不俗经商能力,陶家累积至今,财富虽不能说富可敌国,却也算得富甲一方。
陶仁秀出生此等世家,自然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即使是他这般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也有烦恼。
陶仁秀叹道:“若再没做出业绩,我陶某怕是无缘家主之位了。”
“若让那旁系族人夺过这家主之位,我这唯一嫡子还有何颜面面对父亲与先祖?若真如此被夺走家主之位,被族人嘲笑一辈子,这陶家我不待也罢!”
陶仁秀越想越气,愤然抖袖,而后,再次颓然叹息。
他已弱冠之龄,却还未能做出让人看得入眼的业绩证实自身的才能,行商数年,全由自己主导谈拢成的生意,全是几百上千两白银的小打小闹。
而旁系同龄人,上万两白银的生意隔上几日便能听闻成了一起,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一般,陶仁秀心中无比酸楚。
“难道我真没有经商才能?”
陶仁秀不由深思,再这样下去,最多半年,族老们便会发难,届时就算是他父亲家主,也会扛不住压力,只能重新选任家族继承人。
这是属于商贾世家的生存规则,宁愿雄狮带领绵羊,不可绵羊统领群狮。
事关家族兴衰,陶仁秀能理解,但却不会甘心灰溜溜的退出继承之位,他一定要想办法破局!
而此时,不远处一青衣仆役拿着一坛酒前去家主的书房中,可没过一会,便灰溜溜的退了出来,手里那坛酒还在。
陶仁秀看在眼里,心生好奇,一个跨步拦截在仆役必经之处,剑眉一抬,出声道:“何事惊扰我父?”
仆役脸色有些郁闷,明显刚被骂过,心情不佳,见来人是少爷,强颜欢笑道:“是外头一卖酒的,想跟咱老爷谈笔买卖,不过老爷不感兴趣。”
仆役没提被骂之事,也没敢提收了卖酒人钱的事,不过陶仁秀已明白来龙去脉了。眼眸闪烁精光,瞬间提起浓厚兴趣。
这笔买卖小,家主不感兴趣不待见,但他待见啊!
他现在急需的就是这个,不管生意大小,来者不拒!
陶仁秀吩咐道:“去,带他进我书房!”
……
偌大门庭外,朱门前,青衣仆役拱手传达陶仁秀之意。
屡屡被拒的闻人甲精神一震,一旁的姬嬷嬷也激动的跳了起来,灿烂的微笑让青衣仆役不禁一呆。
“姬嬷嬷,走!”
“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