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母说道:“母亲很想留下你,但谁家的女儿都没有絮娘这般有出息,絮娘能放下公务回来看望母亲,母亲心满意足了。”
正说着话,有一个小女娃从厢房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母亲,母亲,永儿又尿了。”
小女娃瞧着四五岁大,声音清脆伶俐。
杭舒章道:“这是冰儿吧?我昨日来,神思恍惚,未曾得见。”
林书览看着小女娃,一脸的慈爱道:“正是冰儿。”
杭冰儿奔到林书览跟前,朝林书览道:“母亲,你快去看看永儿,他又尿裤子了。”
林书览拉着杭冰儿到杭舒章跟前,指着杭舒章道:“这是小姑,冰儿唤人。”
杭冰儿乖巧的对着杭舒章行礼,“冰儿见过小姑。”
听着杭冰儿稚嫩的奶音,杭舒章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
“冰儿真乖。”杭舒章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锁片,挂到了杭冰儿脖子上。“送给冰儿的见面礼。”
冰儿仰着头看向杭舒章,“为什么小姑是男人?”
林书览道:“冰儿不得无礼。”
杭冰儿委屈的扁嘴,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林书览谦然道:“冰儿无状,小姑勿怪。”
“无妨,嫂嫂快去瞧瞧永儿吧。”
林书览牵着杭冰儿回房。
杭舒章感慨道:“大哥好福气,冰儿聪明伶俐,将来啊,必有大出息。”
杭致清笑道:“冰儿与小时的絮娘一般无二,我时常觉着,看到冰儿便是看到小时的絮娘。”
杭母叹息着说:“絮娘一走六七年不归,若不是有冰儿陪着,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得早就没了。”
“母亲不可胡说。”杭舒章当即阻断了杭母的话头,“母亲身体康健,自当长命百岁。”
杭母笑道:“好,母亲要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杭舒章在杭家待到日头西斜。
正准备告辞,杭母说道:“留下来用晚食吧。”
“这,母亲见谅。”杭舒章语气迟疑的推脱。
杭母微恼,道:“你都肯千里奔波回来瞧母亲,怎么不愿陪母亲用一顿晚食?”
“我......”杭舒章欲言又止。
杭母叹息着说道:“你别怪你父亲狠心,当初许大人对他有提携之恩。
他也是迫不得已,后来你自请出杭家,他不得不做姿态给外人瞧。”
杭舒章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是了,当时父亲大可强势把自己拘在杭家,强行让自己与许家联姻。
但,最后父亲为了成全自己,放任自己离去。
他自己承担了许家的怒火。
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再次被罢黜。
杭舒章感觉心头有些痛。
是自己任性了。
但,不悔。
只,现在这样见面,不自在。
杭致清道:“絮娘,留下了用晚食吧,昨日傍晚你走后。
父亲盯着门口许久都没有回神。
我知晓他心头也是惦念你的,只是抹不开颜面罢了。”
杭舒章听了兄长的话,心头微动,留了下来。
天色完全黑下来,杭隐尘推门进院。
看到杭舒章还在堂中,愣了一下。
杭舒章这时才大略知晓,父亲为了让自己自在些,避了出去。
是了,父亲现在赋闲在家,哪有什么事是需要出去忙碌一整天的?
杭舒章回想昨日,自己唤他杭大人。
当时父亲心中应当是挺痛心的吧?
思及此,杭舒章站起,朝杭隐尘跪下。
沉默良久,终是开口唤了一声,“父亲。”
杭隐尘立在院子中,听得杭舒章一声“父亲”,眼眶酸涩,差一些就老泪纵横。
勉力压下心中翻涌而起的酸涩,杭隐尘淡然的“嗯”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杭母把杭舒章扶了起来,“起来吧,地上凉。”
杭致清和林书览端着菜上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杭隐尘沉默不语,杭母不停地给杭舒章夹菜,试图缓解这沉闷的氛围。
杭舒章抬起头,看着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父亲,母亲,当年是女儿不孝。”
杭隐尘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还是板着脸,没有接话。
杭母道:“不说这些,多吃一些,你瞧你都瘦了。”
林书览忙着照看杭冰儿和杭隽永。
杭舒章道:“母亲不必记挂,儿一切都好。”
杭舒章接过了照看杭冰儿的活。
林书览看着杭舒章熟悉的照看女儿进食,有些诧异。
碍于人多,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杭母,见到杭舒章的熟练的给孙女撕肉条,问道:“絮娘何处习来这些照看孩童的手段。”
杭嘉树说:“母亲是不是忘了,此前我回来时曾说过,二姐姐在任职时破获一起拐卖案。
其中有一个女婴无人认领,一直居在后衙,二姐姐一直照看了许久。”
程甘询问道:“小姑,小琬儿是否已被其双亲接走?”
杭舒章轻轻摇了摇头。
杭嘉树插话道:“小琬儿着实聪慧伶俐,跟冰儿一样顽皮捣蛋。”
听到这话,杭冰儿抬起头,目光投向杭舒章,娇嫩的声音响起:“小姑,您为何不将她带回来呢?”
杭舒章刮了一下冰儿的鼻子,轻声解释道:“路途太过遥远,等她再长大些,小姑定会带她前来见冰儿。”
冰儿乖巧地点点头。
杭致清开口问道:“这次只有絮娘独自归来?”
“我还带着一名弟子一同归来。”
“二姐姐竟然已经开始收弟子了?”杭嘉树有些惊奇问道。
“是啊。”杭舒章语气平淡地应道。
程甘满心好奇,追问道:“是何人?”
“是青君。”
“原来是青君啊!为何不带上她一起来?”杭嘉树听得故人名字,有些兴奋。
话刚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二姐姐与家中微妙的尴尬关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程甘转了话头,“小姑想必还不知道吧,陆瑾居然是丹阳王的亲子,现如今被皇上册封为太子了。”
“什么?”杭舒章震惊问道。
程甘放下筷子,一脸平静的说:“我们归来后,一同去参加科举。
殿试的时候,皇上瞧着陆瑾与丹阳王面容相似,后来查了许久,确认了陆瑾是丹阳王流落在外的亲子。
现如今已认祖归宗,皇上体弱且膝下空虚,于是立了陆瑾当嗣太子。”
杭舒章皱着眉头看向杭致清。
杭致清道:“皇室密事,不宜探之。”
杭舒章放下了心头的疑虑,没有再盘问。
皇家辛秘,知道的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