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香站在杭舒章身后,伸手帮她揉着太阳穴,柔声道:
“絮之,且放宽心就是,案子未必就是我们推测的那般。”
杭舒章叹息道:“未曾想,一个问题,我用了五年都未曾解决。”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必这般自责。”
“我要给皇上上奏,请求修改女娘可立户的律法。”
苏韵香停下手,起身走到杭舒章面前。
“絮之,现在我们不在朝中,奏折递上去,能不能送到皇上案前都尚未可知。
且,我们尚未解决女娘独自求生之根本,贸然把奏折递上去,
女户要独自承担各种赋税,这对于女娘来说,太过沉重了。”
“可,很明显,今日这案子就是女娘无法独自立户,和离之后娘家兄嫂不纳,无处落脚所造成的谋财害命案。
若是何星能立女户,兴许她就不会乱跑,兴许就能免去一场灾难。”
苏韵香说道:“絮之所言,我皆知晓,除却这些。
朝中的那些官大人只怕也不乐见女娘立户这件事。
世人把女娘逼得没有活路,所以很多女娘才认命,甘心相夫教子。
若是现在絮之上了这一道奏折,便是给天下正在受苦的女娘一条退路,朝中那些官大人能坐得住?
皇上只怕也不愿见到这等情况,若是女娘有了退路。
一言不合便和离,回到自己的小窝,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人口势必锐减,这等情况,最害怕的当是皇上才是。”
杭舒章气恼道:“若是任由其发展,女娘岂不是还要继续遭罪?我等步入官场的意义何在?”
苏韵香附在杭舒章耳边道:“不如这般......”
杭舒章听完之后赞道:“还是韵香聪慧,我甘拜下风。”
次日。
何显一纸状纸将高起告到了刺史府。
杭舒章受理了案件。
高起被衙役传唤过来时,一头雾水。
“大人,学生已然说过了,何星失踪,与学生无关,左右近邻皆可为学生作证。”
杭舒章说道:“今日此案,与何星失踪无关。”
何显跪在堂前,道:“大人,小人状告高起在与小人妹妹成婚期间,偷养外室。”
高起道:“何显,你疯了吧,这点事也值得你闹到公堂上来?
再说,我与令妹已然和离,我爱养谁,与尔无干。”
杭舒章敲了一下惊堂木,冷声道:“如此说来,你确实在未和离前便在外蓄养外室了。”
高起朝杭舒章拱手行礼,朗声道:“回大人,学生只是仰慕琼娘文采,
不忍她沦落风尘,故而替她赎身,学生与她,清清白白,并无什么瓜葛。”
杭舒章暗叹可惜,这高起太过警觉了。
何显说道:“可是我妹妹分明是因为此事才与你和离,这才导致她现如今下落不明。”
高起对着何显道:“对此,我感到遗憾,但并非是我造成这等惨事。”
高起对着杭舒章行礼道:“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可问的,学生失陪了。”
杭舒章挥手,高起神色傲然的退出了公堂。
何显高声道:“大人,您不能放他走啊。”
杭舒章道:“你回去等消息吧。”
何显道:“大人,您总要给一个解释吧,您派人前来暗示我起诉高起。
我已然按令行事,现如今他就来站了一会,什么事都没有就把人给放了。”
于捕头看着杭舒章不愉的脸色,开口骂道:
“你个蠢材,都说了让你告他在与你妹妹尚未和离前他养外室之事。
你不咬死他养外室之事,攀咬到失踪案做什么?”
何显面色讪讪,沉默不语。
杭舒章缓缓转过身,步履沉重地朝着后堂走去。
心中暗自思忖:读书人果真是狡黠至极!
苏韵香不禁发出一声轻叹:“实在太可惜了。”
杭舒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满脸尽是无可奈何之色,喃喃自语道:
“看来这个计谋不奏效,现在只能希望于捕头能够尽快将那个嫌犯捉拿归案了。”
“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絮之不必如此忧心忡忡。”苏韵香安慰道。
“以前我编写话本的时候,总是认为破案轻而易举,但真正经历过后才知道竟然如此困难重重。”杭舒章感慨万分地说道。
苏韵香提议道:“要不这样吧,让青君多撰写一些关于如何防范这等危险之事的话本或者邸报。
以提醒百姓们加强自我保护意识,从而减少类似案件的发生。”
“这个主意不错。”杭舒章表示赞同。
苏韵香道:“我再去散布一个消息,如果有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便赏赐白银一百两。我就不信这样还没人心动!”
杭舒章笑着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只顾着着急,完全失去了理智。”
苏韵香转身去找小吏张榜。
过了十余日。
终于有人来报。
声称城外的寺庙里的和尚有作案动机。
于捕头把事情始末说给了杭舒章听。
却原来,有人在寺庙吃素斋,察觉菜中有发丝。
那人心想,寺庙里的和尚都是光头,纵然有头发也不该那般长才是。
于是他去找庙里的和尚说了这件事。
庙里的和尚显然僵了一瞬。
那人察觉不对,当即表示,可能是自己的头发掉了进去。
和尚没有多想。
那人当即下山,直奔衙门而来。
杭舒章道:“有劳于捕头带人去盘查寺庙的菜园。”
于捕头点齐人手,风风火火而去。
次日。
于捕头回来报说,何星的尸体已然找到。
而此前那嫌疑人是寺庙后头的菜农夫妇。
据那菜农的妻子交代,那日她见何星上香后胡乱走到寺庙后头的菜园。
于是随口盘问了一下。
何星气在头上,把一切都说了。
农妇好言安抚她。
此后何星被菜农夫妇哄着在菜园旁的草屋住下。
菜园不属于寺庙范围。
庙里的和尚没有管何星。
岂料,菜农夫妇见何星好几日皆无人去寻她,只当她家里头的人皆不管她。
后来菜农见色起意,何星不从,被他失手打死了。
菜农夫妇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翻找到了何星的铺子契书,菜农改换了女娘装束前来把铺子卖了。
杭舒章叹息道:“按律处决吧。”
苏韵香在菜农夫妇俩的认罪文书上写了一个秋后处斩。
杭舒章把这件事写了奏折,请求永帝更改女娘可以立户以及妻告夫,徒二年的律法。
奏折和谋财害命案的卷宗一同送去了永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