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恒还当自己能善始善终。
未曾料到。
汝州王府被冲击,汝南总督和总督夫人被刺杀、吴州兵马悄无声息的潜入汝州地界。
三桩事情,随便一桩都能让他被问罪下狱。
更别说三桩遇到了一起。
骆恒在贾明接回杭舒章后,知晓杭舒章和苏韵香昏迷不醒,醒来的可能性很是渺茫。
当夜便在家悬梁自尽了。
杭舒章醒来后,让王亭接管了汝州刺史一职。
汝南八州的公务一直都是王亭在代为处理。
直到杭舒章振作之后。
王亭才把公务移交给杭舒章。
沈泠走后,甚於来找杭舒章,“大人,已然查清楚了,
军中有人盗用了我的将印,假传军令,这才导致吴州府兵能一路畅通的摸到汝州地界来。”
杭舒章冷声问道:“人呢。”
“尚扣押在军营。”
“可查出原委。”
“是,是一个叫林箐箐的女娘,她说,她说......”
杭舒章仔细的回想这个名字。
好生熟悉。
“她说什么?”
“她说,她恨大人您见死不救。”
杭舒章猛然想起在屏县的事情来。
林知山的族人。
当时抓了林母坐牢,不曾细究林箐箐的罪责。
未曾料到,今日竟然会被她报复。
杭舒章亲自审问林箐箐。
林箐箐笑得猖狂。
她道:“我不过就是想要活命而已,为什么都为难我?
自我母亲入狱,我那继父便对我动手动脚,折辱于我。
而大人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既然能为了已经死了的孩童讨公道,为何不能助我一把?
口口声声说是父母官,最终却什么也不是,我呸。
你的夫人死了最好。
我不得好死,你的夫人也不得好死。
有你的夫人陪着我,我知足了。”
看着癫狂的林箐箐,杭舒章没有犹豫,直接让甚於执行了死刑。
林箐箐张狂大笑,道:“你的夫人是不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就是醒不过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没有总督陪葬,但有总督夫人给我陪葬也好得很。”
杭舒章有一瞬的犹豫,林箐箐的言语,分明是知晓韵香醒不过来的原因的。
“慢。”
刀斧手高举的横刀离林箐箐的脖颈只有不到三寸之处,硬生生停了下来。
“你知道些什么,说。”
看着杭舒章冷着的脸,林箐箐笑得更加嚣张,更加张狂。
“哈哈哈哈哈......别说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说。”
“斩。”
杭舒章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命令下得决绝。
林箐箐的笑声戛然而止。
杭舒章看都没有看一眼,翻身上马,催马离开军营。
贾明带着护卫紧跟其后。
林锋战死。
塔娅重伤,此生再不能练武。
杭舒章身边,只剩下贾明一个人能用。
次日。
永京派来的御医到达总督府。
李棠玉一共派了三个御医过来。
三个人挨着把了脉,均是眉头紧蹙。
杭舒章心头焦躁,忍了又忍,终于等到三人都把完脉。
“三位大人,我夫人如何?”
三个御医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纷纷摇头叹息。
其中一个御医道:“总督大人,这等罕见之症,太过古怪,我等实在是诊不出来,瞧着像是中毒却又没有中毒迹象。”
“下官曾......”另一人开口,话才说一半,便被另一人推了一下,话头戛然而止。
杭舒章心中燃起希望,急声追问道:“还请大人赐教。”
那御医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半晌后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
“下官曾听闻南疆有一种蛊虫,名为噬心蛊,中此蛊者,宛若活死人。与总督夫人的症状倒是相似。”
御医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这解法……下官也是道听途说而来,不知是否可行。”
杭舒章急忙问道:“何种解法?”
“中蛊之人,需取其心上人的心头血,配合几味珍贵药材,方能解毒。”御医说完,默默低下头。
杭舒章脸色变得沉重,闭上双眼吐纳,好几息之后才睁开双眼,沉声嘱咐道:
“贾明,去请甚将军帮忙暂管汝州城。”
贾明一脸的不赞同,犹豫着问道:“大人,您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杭舒章道:“若是我醒不过来,让甚将军务必守稳了汝南,汝南事务暂由王亭暂代。”
贾明知道劝不动杭舒章,只能无奈地应声退下。
杭舒章走到床前,静静地凝视着沉睡中的苏韵香,心中满是怜爱和悔恨。
杭舒章轻抚着苏韵香的脸庞,自言自语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韵香,若是这个法子好使,你便能醒来,若是这个法子没用,我便来陪你。”
“药材之事,有劳几位御医了。”杭舒章头也没抬的嘱咐道。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同叹了口气。
“下官定当用心。”三人一起走出房门。
“你胡说什么?万一预判失误,我等纵然能回永京,皇上失去一臂,我等还有好日子过么?”
“我也是一时情急......”
“你一时情急不仅害了杭总督,也害了我们三人。”另一个人的语气中带着愤怒与无奈。
细碎的声音传进杭舒章的耳朵里。
但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只是紧紧握着苏韵香的手。
苏韵香的手已然枯瘦得不成样子,那只曾经温润如玉的手如今已变得枯瘦如柴,宛如一层干皮附着在手骨之上。
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蚯蚓趴在那里。
“韵香,你一定一定要醒来。”杭舒章轻声呢喃道,眼中满是空洞。
“我身上多了很多疤,马上又要多一道疤了,你不会嫌弃我的吧?”
杭舒章的手贴着苏韵香的脸颊,感受着她微弱的气息,泪水顺着杭舒章的脸颊滑落,掉在苏韵香的手背上。
“你醒来好不好,我保证,只要你醒来,我身上再不会多一道疤了,你醒来瞧瞧我,好不好?”
“是我不听话,只要你醒来,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一定一定要醒来,好不好?我求你了,韵香。”
杭舒章趴在苏韵香床边,泣不成声。
是夜。
杭舒章看着照进来的月光。
心头暗自祈祷。
我愿用十年寿命,换韵香醒来。
愿用余生寿命换给韵香。
黑夜被黎明替代,杭舒章始终没有丝毫倦意。
她直愣愣在苏韵香身旁守了一夜。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毫无生气,眉眼安宁,乖巧得不得了。
杭舒章俯身,轻柔的吻了一下苏韵香的眉间,语气轻柔道:
“韵香,天亮了,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