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香把杭舒章的双手握住,放到自己唇边呵气取暖。
“还是回炭炉旁吧。”
杭舒章顺从道:“好。”
两个人在炭炉旁相倚坐着,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心跳。
屋外传来敲门声。
紧跟着是杭冰儿的声音传来,“小姑,小姑母,母亲让我来传话,该用晚膳了。”
屋内两人听到声音后,相视一眼。
杭舒章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去开门。
杭冰儿看到杭舒章出来,低着头小声说道:“小姑,该用膳了。”
“我知晓了,就来。”
苏韵香走到杭舒章身后。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去。
杭冰儿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正堂。
杭舒章和苏韵香上前给杭隐尘和杭母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杭隐尘微微颔首,看着两人的身形削瘦,脸色苍白,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絮娘和世一身子大好了吧?”
“是,多谢父亲垂询,有劳父亲记挂。”两个人一起答道。
“无碍就好,坐吧。”杭隐尘淡淡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名为慈爱的温情。
今年的除夕宴,杭舒章让人请来了白楉霜母子。
林锋为了苏韵香战死。
此后杭舒章一直半死不活的,一直没有空去看望白楉霜。
已经八岁的小七乖巧的坐在白楉霜身后。
小七周岁那年抓到了战字。
自此有了名字,林战。
林锋很满意这个名字,认为很霸气,很有男子汉的气势。
杭舒章看着沉默寡言的林战。
原先是个嚣张闹腾的孩子,自父亲去世后,变得沉闷,少言。
杭舒章心头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白楉霜母子才好。
今年的除夕宴,没有人喝酒,菜也全都是素菜。
没有欢声笑语,没有爆竹声声。
静默的用过晚膳,杭舒章将白楉霜叫到了书房。
“嫂嫂近来可好,我身子不争气,不曾去探望嫂嫂。”
白楉霜心头百味杂陈。
此前丈夫一直热衷功名利禄,后来瞧着自己依着大人,身家起来之后,便又以自己的意愿为先了。
很是和乐的过了一阵,虽比不上刚成婚的那会柔情蜜意,但有儿子夹杂在中间,倒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可人突然就死了,她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似解脱,似遗憾。
惆怅不已。
“有劳大人记挂,大人病着,好好养身子才是。”
杭舒章看着白楉霜无悲无喜的脸色,道:“嫂嫂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就是。”
白楉霜恭敬应了句,“是,多谢大人关爱。”而后淡然的提出告辞。
杭舒章看着白楉霜走出书房。
苏韵香走了进来,叹息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杭舒章道:“是我们对不起白嫂嫂。”
苏韵香看着情绪激动就痛苦的杭舒章,急忙抱住了她,“要怎么说你才好,身子不好,情绪不宜太过起伏。”
杭舒章伏在苏韵香的怀里,道:“我现在这个身子太过虚弱,我想请辞这总督之位。”
苏韵香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可,现在你的威名还能镇得住汝南八州,若是此时你请辞,女娘的路该何去何从?
且,不论是谁来当这个总督,只怕没有人能压得住甚将军。”
杭舒章长长的吐了口气,感觉心头不那么难受之后,道:“甚於确实是个变数,永和军几乎是十六部的人。”
“是啊,好歹当年你曾与永和军同生共死过,而且十六部的人都比较亲近你,
若是换个人来,不见得会如此优待十六部族人。”苏韵香扶着杭舒章坐下。
杭舒章撑着案几,忧愁道:“可我现下,处理公务极为吃力,此前一整日不觉得疲乏,现下不过半日,我便困顿得不行了。”
苏韵香的心疼得不行,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埋怨道:
“谁叫你这般傻,哪有人剜自己的心头血的,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杭舒章抬手给苏韵香拭去泪水,柔声哄道:“怎么又哭上了,天天这么哭,眼睛都要哭瞎了。”
“谁叫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当年应我应得好好的,现如今你身上哪还有一块好皮?满身的伤疤,一块摞一块的。”苏韵香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好啦,不哭了。”杭舒章拉着苏韵香的手,把人摁到怀里抱着,声音低低的哄道:
“再这么哭下去,我心都要碎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苏韵香埋头在杭舒章的怀哭了好一会,心头那股情绪过去了之后,才开口道:
“每次应我都应得好好的,每次你都没有做到。”
“是我不好,韵香有什么不满,皆可说我骂我都好,我绝不还口。”杭舒章继续软声哄着她。
苏韵香道:“我哪敢骂你,现在你比隽永都吃香,父亲母亲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瞧着,生怕再有个什么意外。”
杭舒章知晓苏韵香是心疼自己,明明心软得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了,偏还兀自嘴硬。
“是我不好,那我骂自己好不好?”杭舒章张嘴就开始骂自己,“叫你不听话,叫你和夫人顶嘴。”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苏韵香一下就慌了神,当即抓住的杭舒章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脸,怜惜的嗔怪道:“哪有自己骂自己还带动手的?脸疼不疼?”
杭舒章委屈巴巴道:“可疼可疼了。”
苏韵香捧着杭舒章的脸,双手轻轻的揉着,恶狠狠道:“以后不许打自己。”
杭舒章乖巧的点头,“我听夫人的。”
两个人的视线触碰到一起,缠在了一处。
杭舒章的喉头动了动,低声道:“好姐姐,我的脸还疼。”
苏韵香翻了个白眼给她,无奈又宠溺的凑上前亲了一下杭舒章的脸颊。
杭舒章勾住了正往后退的苏韵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呼吸可闻。
“好姐姐,可否允我?”
“不许,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许想这些有的没的。”苏韵香拒绝得义正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