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儿从何而来的感悟?”苏韵香笑着看向程萤。
杭葳道:“那是三哥说的,萤儿这个小鬼头借来用用罢了。”
原来是隽永说的,苏韵香心头暗叹,若当真是程萤自己想的,那程萤的未来,兴许比絮娘高。
杭舒章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觉得苏韵香这般教孩子不对。
可是若是任由孩子们被男子、被世俗规束,女娘会没有了自己的想法。
会吃许多的苦。
“絮娘在想什么?”苏韵香看着杭舒章蹙眉凝思的模样,随口问一句。
“我在想,若是女娘不服规束,会不会发生冲突。”杭舒章有些担忧。
苏韵香闻言笑了,“这便是我开办学院的初衷,古时百家争鸣,而今,
这个世道的学问太过单一了,只有一门学问,男子没了对手,便把枪头对准了女娘,致使女娘处境极其艰难。”
杭舒章若有所思,寂静了下来。
杭葳也紧跟着思索,原来,浑水摸鱼是这么用的啊。
*
晚上的时候。
苏韵香伺候着杭舒章更衣躺下。
杭舒章躺到床上,忽而问道:“我此前是什么样的人?”
苏韵香扯了被子给她盖好,坐到床边柔声道:“絮娘温润淡雅,心狠手辣,智计无双,一心想要为天下女娘博出一条宽容的世道来。”
看着杭舒章若有所思的模样,苏韵香嘱咐道:“絮娘还在伤期,莫要多思多虑,好好的歇着。”
苏韵香说完之后准备起身回房。
自杭舒章记不清前事之后,很是抗拒苏韵香和她同床。
苏韵香无奈,只好搬去了隔壁住。
却在苏韵香起身之际,杭舒章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絮娘。”苏韵香回头,“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杭舒章回想着近日来苏韵香对自己的照顾,以及她给自己上药时,自己心头按捺不住的悸动。
她目光幽暗,细声道:“留下来吧。”她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但苏韵香听到了。
“絮娘,让,我,留下来?”苏韵香有些意外。
杭舒章迟疑而又坚定的“嗯”了一声。
苏韵香面露惊喜之色,她坐回床边,俯身靠近杭舒章,柔声问道:“絮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杭舒章微微颔首,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火下,一抹红霞爬上她的脸颊。
苏韵香嘴角含笑,眼中满是温柔的神色,她轻抚着杭舒章的手,柔声应道:“好,我留下。”
杭舒章往里侧挪动了一些,苏韵香宽衣后,躺到她身边。
杭舒章侧身看她。
“絮娘在瞧什么?”苏韵香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然。
杭舒章沉默了一会,缓缓的说了一句,“我相信了你说的话。”
“嗯?”
“这段时日,你为我换药时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我。”
苏韵香脸上是笑意在慢慢扩散,她忍不住逗她,“所以,絮娘爱上了我?”
“你应当是很爱她。”杭舒章语气幽幽。
苏韵香握着她的手,目光柔柔,语气也柔柔,“你便是她,她也是你。”
杭舒章微微摇头,叹息道:“我现下之所想,与你口中的她,出入甚大。”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苏韵香将杭舒章的手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着。
“现在的我,配不上你,但,自主的你让我着迷,让我沉沦,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追上你,好不好?”
杭舒章的语气,似请求又似暗自下定决心。
苏韵香看着杭舒章真诚的眼,两人对视良久,苏韵香幽幽的应了一句,“好。”
窗外,月光如水。
屋内,两人并排而卧。
苏韵香心想,自己与絮娘当真是好事多磨。
好容易自己与絮娘爬上了那高位。
自己因为出身之事被撸了官职。
而絮娘因为古相一党差些丧生。
为救自己,更是自残心头放血,弄得体弱多病。
原以为回归宣国之后有好日子过。
岂料会再次被牵扯入狱,再次到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为护自己,她再次受伤,现下更是谁也想不起来。
苏韵香就着昏暗的烛火看着鼻息浅浅的人,心头又酸又疼。
她那么那么好,老天为何一直让她受苦受难?
杭舒章在睡梦中也略显不安,眉头皱着,满脸痛苦。
苏韵香伸手把人揽到怀里,低声安抚道:“絮娘不怕,我在你旁边。”
睡梦中的杭舒章蹭了一下她的颈窝,眉头渐缓,脸上的不安也逐渐退却。
“愿我的絮娘,再无灾难,再无病痛。”苏韵香落了一吻于杭舒章鼻尖,拥着她入梦。
*
第二天清晨,杭舒章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醒。
察觉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间。
杭舒章想起昨夜自己出言挽留苏韵香与自己同眠,而今自己在她怀里......
杭舒章心头有一瞬的羞恼,自己怎么能这般......这般无礼?
她不会觉得昨夜自己让她留下来,是自己想占她便宜吧?
杭舒章连忙撑着身子往后退却了一些,试图与苏韵香保持一定的空间。
目光偶然一瞥,心不受控制的疼起。
她连日来的细心照看自己,人都已然瘦脱相了,眉眼间尽是疲色。
看着苏韵香紧皱的眉头,杭舒章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想要把她的烦忧抚平。
抚平眉头的食指,顺着眉描摹到眉尾,再到鬓角,她鬼使神差的游移着上前,在苏韵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唇落在苏韵香额头的瞬间,温热的肌肤如同一道闪电般击中了杭舒章,让她瞬间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紧张地观察着苏韵香的反应,生怕惊醒了她。
隔着眼皮,苏韵香的眼珠动了一下,似有要醒来的征兆。
杭舒章的心跳愈发剧烈,她迅速撤回手,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被褥,然后悄悄地爬过苏韵香的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她站在床边,凝视着苏韵香沉睡的面容,心怦怦乱跳,脑中满是杂乱的念头。
杭舒章走出房间,在庭院中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躁动。
自己对韵香的感情,真的如她说的那般浓烈?
不过。
无论记忆是否完整,内心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自己想要亲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