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被产婆扳开腿接生,紧紧抓着被锦使力时,胤禛从刑部匆匆往禛贝勒府赶。
由太子管理的刑部,因他随康熙帝南巡改巡幸京畿,盛夏,暂由胤禛接替,而户部被康熙帝交给了八贝勒胤禩管理。
等胤禛回到府上,大步流星地往沛柔生产的产房走,高无庸是想拦都拦不住。
“哇啊~哇啊~”胤禛刚踏进产房,就听见婴儿呱呱坠地的响亮哭声,以及产婆的恭喜道贺声,“福晋,您可真有福气,是个阿哥,恭喜福晋,贺喜福晋。”
产房里的奴才见了他,纷纷跪下行礼,“四贝勒爷大喜。”
胤禛心情大好,无关沛柔生男生女,
“起来吧,都重重有赏。”
“恭喜四贝勒爷,您……”
产婆本想抱着襁褓里的男娃到胤禛面前邀功,而胤禛却直直略过她,抬脚往产床边走,没等奴才清理,就在床边坐下。
产婆从未见过皇室贵族哪个如四贝勒爷这般紧着福晋,胜过阿哥的,她只能讪讪地抱着小阿哥下去清洗。
即使是三月天,天不热,沛柔因使力也汗透了,额间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一根根胡乱地贴在额头上,披散的头发有些凌乱。
沛柔微喘着气,闭着眉目,缓缓劲。
胤禛将清风手里沾了温水的毛巾取来,“爷来。”
清风只能退下,去清理床上的污秽。
胤禛拧了拧毛巾,小心翼翼地为沛柔沾去额间的汗水,拨弄散乱的碎发,将鬓前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
沛柔微睁眼,就撞入胤禛带着宠溺,满含深情的眸子。
她精致的唇弯起一个月牙的弧度,“阿禛,见着小阿哥了?”
胤禛愣了愣,显然他一心惦记着沛柔,把小阿哥都给忘了,但面上不显露,轻“嗯”一声。
沛柔仿若未察,“那要取什么名字?”
胤禛微蹙眉,他以为会是格格,没想到是阿哥,默了默,“叫弘耀怎么样?”
沛柔默念,“弘耀,耀?雅气和晖,耀眼光辉?耀眼光晖?
喜上眉梢,“好,阿禛果然厉害,取的名字和他哥相互照应,两兄弟不分彼此。”
胤禛随便取的一个名字,没想到沛柔会喜欢,嘴角不由跟着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从前他紧着嫡长子,现在的老二,反倒而随意了许多。
产婆把洗白净的小弘耀抱来。
胤禛让产婆把小阿哥给沛柔看看。
产婆便把小阿哥递给了沛柔。
沛柔抬手,用指腹逗着小阿哥,“小弘耀,你阿玛给你取得名字,可喜欢?”
红襁褓里的婴儿像是感应到了嘻嘻笑。
胤禛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沛柔。
一旁的产婆连连称奇,胤禛的行为实属颠覆了产婆对皇室男子的认知。
*
弘耀奶妈照顾着,沛柔一身轻。
等产褥期一过,高无庸带着两个小心翼翼地端着小盒子的太监来了她的东院。
高无庸一挥手,两个太监将小盒子放在沛柔桌前,“福晋,主子爷吩咐将府邸所有的资产交于您,您是府邸的女主子,有管理和支配它的权利。”
沛柔眼睛都亮了亮,这么看,主动上交财产的胤禛很帅,虽说她不差钱,但上不上交代表着胤禛对她的态度。
她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就放了一把钥匙。
高无庸很有眼力见地解释,“福晋,这是府邸库房的钥匙,全府唯二把,一把在主子爷那,这把福晋收着。”
沛柔点点头,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田契、地契、铺子等。
她一把关上盒子,示意邹嬷嬷让人收起来,又躺回贵妃椅的靠背上。
高无庸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沛柔有话要他带给主子爷,有些着急,有意暗示,“福晋,奴才回前院了?”
沛柔挥了挥手,“嗯,你可以回去了。”
高无庸讪笑,怕没把话带到,主子爷会不高兴,无奈地明示,“奴才这就走,福晋有没有话要让奴才带?”
沛柔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没。”
毕竟他会自己过来,前院和东院也就一条廊的事儿。
“嗻。”
高无庸苦哈哈着脸从东院退了出去。
进了胤禛的书房,他见一向专注批阅卷宗的主子爷在仔细地雕刻一枚木簪。
他看见胤禛手上拿着尖锐的镌刻刀,一脸紧张,“主子爷,可以让奴才请木匠来雕刻,何须亲自摆弄?”
胤禛在木簪上刻下‘与汝结发,白首不离’的最后一个字,勾起唇角,“送福晋的生辰礼自然要亲自做。”
年初康熙帝携太子巡幸塞外,现五月中旬抵达热河。
康熙帝为每年秋狝有驻跸的行宫,便直接在热河建避暑山庄,现下国家事务分由他在紫禁城的儿子们处理。
所以胤禛很忙,但他没忘沛柔的生辰。
他抬眸,“将财物送过去了?”
高无庸笑兮兮,为了让胤禛高兴,自个儿编,“主子爷,福晋收到可开心了,还特别感谢主子爷的惦念。”
胤禛听了上翘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但为了在下人面前保持威严,垂下眸子,将雕花木簪放入精致的锦盒中。
他打算今夜亲自送去。
等下人收拾干净案面,他摊开卷宗继续批阅。
他一忙起来,不知时辰,等放下卷宗,才知已亥时,“高无庸,福晋歇下了?”
站着都能打盹的高无庸听见胤禛的声音立马清醒,“主子爷,福晋还未歇下。”
胤禛翘起嘴角,将锦盒塞进怀里,起身就往沛柔的东院去。
*
沛柔坐在妆镜椅上,垂眸看着台面上从内务房里取来的府邸收入、开销账簿,手没停歇地翻动簿子。
她想看看今日拿到的田契、地契,铺子等盈利情况。
等邹嬷嬷替她梳理好秀发就准备歇下。
她合上簿子,看向妆镜时,才发现换了一个人给她梳头,“阿禛?”
胤禛放下梳子,绕着沛柔走到她面前,微弯下身子,与她视线平齐,
“柔儿,对账目感兴趣了?”
沛柔抬手捧起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骨,端看着,点点头,
“嗯,臣妾想把亏损的铺子经营起来。”
见他蹙起眉头,好笑地疑问,“不可?怕臣妾亏光你的资产?”
“不是,你是我的妻,我的就是你的,你有使用它的权力,况且没了再挣回来就是了,别忘了我每个月是有俸额的。”
胤禛说着,默了默,抬手握住沛柔放在他下颚的手,柔声,“只是不想你辛苦,这些交给下人就行了,你就负责想我。”
沛柔甜甜一笑,“想你啊!每天都想,但是你忙,臣妾找找事做,可好?”
胤禛冰山般的脸,露出柔情,“随你,不过,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爷,永远站在你身旁,为你撑着。”
沛柔心微动,抬手搂住他脖颈,脸颊贴上他的脸颊,“好。”,声音轻柔。
胤禛翘起唇角,轻拉下她的手,从怀里取出锦盒,递给她,“柔儿,生辰快乐。”
“谢谢阿禛。”
“是什么?”
沛柔打开一看——
一枚算不上精致的雕花木簪。
木是一块好木,但雕工算不上好。
她看到上面雕刻的字迹,嘴角扯了扯,心想该不会是胤禛自制的?
胤禛含情脉脉,“我们是结发夫妻,赠汝木簪,欲与汝结发,相要以终老。”
沛柔抬眸,脸上盛满温柔地笑,取下雕花木簪,反手挽发,“君赠我木簪,我便为君挽发。”
胤禛看她挽发时,轻衣之上,裸露出的皙白脖颈,眼眸暗光一闪而过,抬手轻拔下木簪,“长发为我挽,木簪待我拔,如瀑散发香,月华照佳人。”
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暗哑。
沛柔听他夸她美,入神,却不知他已将手揽住了她的腰,直到被拦腰抱起,才听见他压着音,“让我心荡漾,已迫不及待……拥佳人入怀。”
她看着渐近的拔步床,脸颊悄然爬上红晕。
……
*
雅间内,男装示人的沛柔看着冷着脸、不停地转动拇指上白玉扳指的胤禛,以及蹙起眉头、一脸沉思的胤祥。
想来他们是因事困扰。
“四爷、十三爷,因何事愁眉不展?不知沛某能否帮一帮?”
胤祥早已把沛柔当成了他们阵营的人,“沛兄有所不知,黄河汛期,水量暴涨,导致江南严重水灾,数百万人流离失所,但国库亏空,一时半会儿难以追缴,皇阿玛将差事交给了四哥,我们正在想解决之法。”
沛柔抿唇一笑,“难以追缴,便不追,学宋朝‘劝富济贫’。”
胤祥一愣,旋即绽开笑容,看向胤禛,“沛兄,你竟与四哥想一块去了。”
沛柔与刚抬眸的胤禛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