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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浔离去后,未急着出宫,而是先去了凤鸾殿。

南浔半歪在大殿下堂的桌椅前,不经意抬眸看了眼前来倒茶的婢女,待人离去后,才看向主位的南轻,“这阿辞醋性这般大的么?”

往日里来这凤鸾殿就好像进了群芳阁似的,那婢女们个个容貌上乘还会哄人,今日...

南轻闻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坐都坐不好,歪瓜似的模样,慵懒道,“这闻家姑娘依旧这般大度么?”纵得你来我这里还想着寻好看的婢女。

南浔不光听出了南轻话中的意思,还看出了她眼底的嫌弃,她微微直起身来,但余光看到南轻也随意靠在宽大座椅上的模样,随即又倚了回去。

这叫什么?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夫人自然大度。”南浔瘪了瘪嘴,“但您也不能倒打一耙冤枉了我,我才没寻旁人的心思,真真是小心眼...”就说她醋性大了些,就这般冤枉她。

这要是让闻清清听见了,她准又要她睡几日的地铺了。

“我小心眼?”南轻唇角微提,好像还因此评论而骄傲一般,“还行吧,你不是在坐在这里,喝我的茶呢么。”

南浔:....

爹不疼,娘不爱就算了,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姑母,在恻隐之心下还想将她扔出门。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南轻看她那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神情,倒觉得有意思,又开口打趣道,“想哭就哭,不过就是我和你海棠姑姑能看着罢了。”

南浔瘪嘴忍着不语,南轻见了挑了挑眉,红唇轻启,淡淡道,“海棠,去给这小哭包整些吃食来哄哄,可别叫她真在我这哭了。”

她低头玩了玩自己的指甲,还分神地想了想何时剪了这指甲的好。

“她爹娘还在盛京呢,别再以为我欺负了他们的娃~”南轻语调高昂,显然心情不错。

海棠看了眼气鼓鼓的南浔,忍着笑意,微微躬身应道,“是。”

海棠退出大殿后,南轻才复又抬起头来,问道,“想说什么?”

南浔低垂着眸子,梦中一切与现实交汇,一幕幕尽在眼前,倘若闻笙没有欢喜她,她也不曾替爹娘南下,是否一切皆会如梦中一般?

可那蛊虫既以吞噬女子血液为生,她爹娘定然不能中蛊,那又是如何让她爹娘消失的?

她喃喃道,“只是觉得自己蠢钝,好多事都想不明白,也查不出来...”她抬起头来问道,“姑母,倘若这宫中能有一人让你受困到我就要死在外间,您也顾不得分毫的话,那能会是谁呢?”

除南轻受困这一理由外,南浔想不到南轻会全然顾及不到她死活的理由,宫中的暗卫也无一人传出些消息...

南轻并无南浔梦中的那些记忆与恐惧,她只是读懂南浔的意思,何人叛变于南家会让她遭此困境。

或是,何人有那只手遮天的本事,能将南家置于死地。

大殿内久无回音,南轻垂眸盯着桌面上的酒杯,半晌才出言问道,“你是怕自己算计不过对方,还是怕最终被亲近之人所背叛?”

“都怕。”南浔坦诚道。

那人城府之深,设局近二十年…她这般蠢钝到连思绪都没有的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成王败寇,算计不过就算计不过,下辈子再生的聪慧些就好。”这话中那淡淡的情绪,很符合南轻以往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

那蛊虫一事说是牵扯甚广,事关多人,但兜兜转转不过两者用途。

一是:闻笙死,南浔殉葬或为复仇造反。

二是:南浔女子之身暴露,南家沦为众矢之的,南家失权或为自保造反。

如今这一环环中足以见得,背后之人并不希望南家造反,因为整个北齐,除南家军外只雍凉王的二十万兵和所谓大周遗军那零散的几千人,显然没有胜算。

思及至此,南轻有淡淡开口道,“我猜,其实那人并没有算透你能从岭南回来。”

这一环环不过是在耗她心智,也好为背后之人赢得喘息。

南轻眸眼轻抬,迎上南浔的视线,“你现在与其无故担忧成与败,不如好好想想对方其实怕什么?”

怕南家造反,怕女子入仕给南浔女子之身暴露时,未遭唾骂反而赢得部分民心。

“至于叛了南家之人。”南轻轻叹一声,“人心最是难算...”

南浔离去时,刚好在殿门前,碰见又入了宫中的宋辞,她几乎没动脑子地问道,“你不是在竹里居么,怎又来了?”

“嘿...”宋辞不悦地叉了叉腰,气恼道,“你管我在...”哪。

宋辞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南轻从屋内缓缓走出,她忙放下腰间的手,走上前去,委屈道,“姑母~你看她呀,她嫌我...”

南浔:....

当着我面喊谁姑母呢?那是我姑母,我亲亲亲亲的姑母...

她也委屈地看向南轻,她就不信南轻刚没听到宋辞是想凶她,结果南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幽幽道,“你不急着回去了?”

南浔微微一笑,这是撵她呢呗?

她走还不行。

南轻看着南浔气恼离去的背影,余光却是没忽略了小姑娘偷笑乐的神情,她转过头去,轻声问道,“就这么开心?”

“开心的!”撵走了大侄子,当然开心,她牵着南轻的手往大殿内走去,不知怎地,又想唤唤她,“南子君?”

南轻脚步微顿,问道,“这会子怎不叫姑母了?”

宋辞小心地打量着南轻的神情,见她眼底甚至含有笑意,这才放下心来,晃着南轻的胳膊道,“这会子没人和我抢你了。”

“阿浔的醋你要吃?”南轻问道。

宋辞点了点头,认真道,“谁的醋都吃。”

南轻被她这霸道的模样逗笑,低声说了句,“这醋性确实大...”

宋辞并未听清她的喃喃,只得追问道,“什么?”

南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骗子,我明明听到你说话了,你到底说了什么呀,南子君,你说给我嘛~~”

“就不说给你,小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