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延召此时才意识到,方才的那只大花豹十有八九就是在双沟村时,野外翻他们鹿肉的那只。
原来这豹子是被契丹人给引过来的。现在回想,萨巴的头上也确实戴着一顶豹皮皮帽,想必述平身上也有豹崽子的皮。
对于这只花豹,孙延召也是佩服的很,只是稍微出爪,就破了这个困局。他冷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契丹人,心中正打着盘算该如何送他们上路。
这一夜,契丹人损兵折将,只这一人一豹,就让他们犹如惊弓之鸟。
述平再次清点人数,算上方才跑的五骑,剩下的已不足十人。这些人经过一夜的折腾,士气低迷,人困马乏,却也没人胆敢休息,各个眼睛瞪得跟灯笼似的。
他们虽然嘴上还不承认,但其实早已被一人一豹吓破了胆,心里盼着哪位能出面与述平说和说和,早点回心转意离开这片林子。
可没人愿意出头做这个“胆小鬼”,他们都围在篝火旁,沉默无语,各怀心事。
述平看上去还算冷静,其实早已心乱如麻,眼看着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他同样拿这一人一豹没有办法,那再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到头来全都死在这片林子里,又向谁去证明契丹人的勇气?
他打算放弃了,准备天亮后给这帮死去的兄弟收尸,然后就带余下的人一路向北回到草场上,以后放牧终老一生,今生再不提南下之事。
树上的孙延召同样不敢大意,既是防备着那头大花豹,也做好准备在天亮时向契丹人发起最后的进攻。
很快,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因为冬天摄取的食物变少,这叫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快动听。但无论如何,天很快就要亮了。
孙延召从树枝的缝隙望着天空,原本所期盼朝阳并没有出现,而是藏在了厚厚的云彩后面,他喃喃道:“看来又是个阴天。”
树下的述平又困又累,本想要眯上一会,却说什么也睡不着,每次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一团黑影在人群中上下飞舞,转瞬要了两人的性命。
花豹给他的震撼,恐怕会让他终身难忘。他伸手抚摸怀中豹崽皮,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
天空渐渐亮了,他起身冲周围的几人说道:“兄弟们,咱们回去吧,回到草原上!”
这七人相互对视,心中却没有喜悦,更多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助,连他们草原上的神箭手述平也服软了。
“天亮了,豹子应该不会再进攻,”述平指着他们最早露营的方向,“给兄弟们收尸,送他们最后一程。”
几人各自上马,正准备去找寻兄弟们的尸首。
可就在此时,林子的上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这黑影把一人从马上扑下,手中不停,毫不留情的割断了这个契丹人的脖子。
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众人。
这从天而降的黑影正是孙延召,他轻声道:“我来送你们上路!”说罢,不待契丹人反应过来,右手掷出短刀精准的劈到一人的脸上,把人打下马来。同时左手不停,掷出响炮。
他快速的捂住耳朵,只听一声刺耳的巨响。他身在爆炸的中心,也被震头晕目眩。他晃了晃头,拔出身前死人的腰刀,又取出一枚大石子。向附近马上的一人掷去。
马匹受到惊吓瞬间发狂,前蹄高高抬起,又颠落了两人。其余的马匹带着人四散狂奔。
孙延召手下不留情,把落下马的三人一一刺死。
他左右观望,发现有一匹马并未跑远,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翻身上马,两脚轻踹马身,大喝道:“驾!”冲着耶律述平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论马术,孙延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半辈子活在马背上的耶律述平。
耶律述平身下的黄骠马虽然受到了惊吓,但这匹马随他多年,在他的极力安抚之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述平操控着马,转头见孙延召竟然追了上来。他下意识的想要纵马逃离,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已成了他的梦魇。只一人便杀了他们十多个兄弟,其中还包括曾经是皮室军的耶律萨巴。
两人两马一前一后冲出树林。
述平的骑术,马匹都要更胜一筹。孙延召眼看离述平越离越远,也顾不得了,挥舞马鞭不停地狠抽马屁股。
马儿吃痛,四蹄跑的飞起,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可即便如此,也仅仅追回了一小段的差距。他心里清楚,如今马儿的状态并不能长时间维持,只要这股冲劲过了,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他把马鞍旁的杂物袋一个一个摘下去,寄希望于减轻重量来减轻马的负担。与此同时举起挂在马镫旁的猎弓,抽出一支箭,瞄准述平,拉动弓弦。
马背上下起伏,极为颠簸,想要射准极其苦难。
孙延召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右手一松,箭矢向述平的方向飞去。可准头果然不行,离黄骠马还有两步多的距离便坠落在地。
述平侧身查看,惊愕之余,也赶紧拿出常用的短弓反击,转动上身就回了一箭。
这一箭可比孙延召射的有准头多了,擦着孙延召的肩膀而过,要不是他躲的及时,就要中上一箭。
孙延召赶紧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有了上回的经验,眯着眼瞄准了述平的头部,可想了想还是往下瞄去。与此同时述平也抽出了第二只箭,回身射击。
两人的箭矢在空中相交而过。述平的这一箭精准的冲着孙延召的胸口而去,而孙延召的箭却是奔着述平胯下的黄骠马。
射马对于述平的箭术而言并不难,可两人的成长环境不同,自然心中的想法也不同。草原上长大的述平视马为朋友、家人。只要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首先攻击马匹。
而对于孙延召来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马的体积更大,更容易射中。只要没了马,跛脚的述平,自然不是自己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