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平的这一箭直奔孙延召的面门而来。
这一箭也证明了他确是草原上的神箭手。或许不如萨巴膂力超群,能开三石硬弓。但只论准头却是罕逢敌手。
只可惜这一箭的力量稍差,被孙延召用弓背弹开。
而孙延召的这一箭,结结实实扎进了黄骠马壮硕的屁股里。黄骠马吃痛,发出一阵高昂的嘶鸣。大屁股一顶,直把述平掀飞了起来。
成了!
正当孙延召举手握拳之际,却见空中的述平一手持弓,一手持箭,箭在弦上,一拉一松,嗖的一声响,一道黑影向孙延召射来。
这一箭大大出乎了孙延召的意料,上身的箭矢易挡,可双腿在马背上却难以自由活动,这一箭径直插进了他的大腿里。
孙延召只觉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果然箭杆支在了大腿外。这互射一箭,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吃了大亏。
述平从空中结结实实摔落在雪地上,同时强大的惯性让他在地上连滚了数圈。
孙延召忍着痛,勒住马匹的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势,赶紧一箭射向述平。
生死之间,述平也不敢怠慢,艰难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箭矢,然后转身拉弓瞄准了孙延召。
孙延召也同样举弓对准了述平。两人此时的距离不到二十步,就像西部牛仔决斗一般。
虽然述平没有箭伤,可从马上摔下,浑身都要摔散架了,他先着地的那只胳膊,正在轻轻颤抖着。
而孙延召也不好过,鲜血顺着箭杆滴落在雪地上。大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已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
述平喊道:“喂,汉人,你放我走。我对天神发誓,从今往后再不南下。”
孙延召只是摇摇头,回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血债还需血偿。”
“我们千里求财,也不想杀人的,”述平喊道,“可有些事我也做不得主,全是萨巴的主意。”
孙延召回道,“时间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待我极好,咱们之间恐怕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述平突然一拉弓弦,噔的一声,一箭射出,他手中的短猎弓,射程虽然不够远,但射速极快,弓弦轻轻一拉就是一箭。
孙延召才反应过来,述平已射出连珠三箭。许是手臂的疼痛影响了准头,这三箭中,第一箭明显歪了,另外两箭则直奔孙延召而来。
要不是腿上受伤,这个距离下,他还可以做出躲闪,可如今行动受限,只能侧过身,冒险地用弓身打掉第二箭。只这一箭就震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而第三箭更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带起一道血线来。
侥幸躲过偷袭,孙延召赶紧还了一箭,虽然仓促之下,这一箭偏的离谱,可还是吓得述平扑倒在地。
当他发觉孙延召的这箭偏了,述平冷笑一声,喊道:“或许要死的人不是我。”说着伸手去摸身后的箭囊,连抓了两下,却没摸到箭杆。
他拉过箭囊一看,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慌乱的四处找箭。
这一切都被孙延召看在眼里,如此的良机又怎能不牢牢抓住,一把扔下猎弓,从地上拾起腰刀,强忍着腿上的剧痛冲了上去。
述平见状大骇,可手中却并无兵器,在地上寻了一圈,见一支箭插在地上,正是孙延召射歪的那支,他一瘸一拐跑过去,拾起箭矢搭在弦上,转身对准了孙延召,大笑起来,“是我赢了!”
孙延召暗叫不好,此时离着述平还有七八步的距离,正是短弓的最佳射程,过又过不去,躲也很难躲的开,自己岂不成了活靶子。
正当他慌乱之际,突然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坡上扑下,强大的冲击力把述平扑倒在地,一个足有婴孩头大小的爪子挥出,爪尖划开了述平的腹部,随即豹头死死咬住述平的喉咙,直到他的身子都软了下来。
是那头大花豹。
花豹许是饿了,低头大吃了起来,还不时地回头望向孙延召,发出阵阵低吼,那张豹脸都被血给染红了,看着甚是狰狞。
孙延召不敢把后背暴露给花豹,小心翼翼地倒退。
花豹许是吃饱了,抬起头又发出了一阵低吼,豹眼盯着渐渐远去的孙延召,这才转头离开。
见豹子离去,他这才轻出了口气,如此也算逃过了两劫,正想着该如何处理箭伤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孙延召侧身一瞧,竟是另外两名契丹人,应是来寻述平的。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不是对手,毫无犹豫翻身上马,猛地一挥鞭。马儿四蹄蹬地向西北方狂奔。
那两名契丹人也发现了孙延召的踪迹,查看过述平后,纵马向孙延召追去。
孙延召的骑术肯定比不上每日都在马背上的人,再加上他的腿伤也有这一定的影响,眼看着身后的两名契丹骑兵越追越近,已到了一箭之地。
很快,他的身边开始有箭矢落下,心中更是明了,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定哪一箭就中了。
此时他看到远处有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床的两侧堤坝高低起伏。他也顾不得了,纵马冲了过去。然后沿着堤坝往上游跑。不远处正好有一小片林子,此地势低矮正好被堤岸所挡,是视觉盲区,而林子边竟然停着一辆五架马车。
有人在这?
孙延召想也不想,从马上跃下,然后狠地一抽马屁股。马儿吃痛,不要命的向北疾驰。他赶紧钻进一旁的林子里,直到他听到一阵马蹄声从附近而过,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真是狼狈,狼狈到了极点。
他依靠树干而坐,仔细观察这杆箭的位置,应是没有碰到动脉筋骨,就用腰刀轻轻锯断箭尾的部分,就这微微的震动已痛得他死去活来。
待锯断后,他又把箭尾衔在口中,深吸了两大口气,猛地抽出前端的箭杆,瞬间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后从粗衣上撕下来布条,简单处理包扎了伤口,靠着树干想要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