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陆皇后的眼圈不由得红了。
她突然想起在南方的惠宗皇帝。
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虽然她没有承认过那边是真的。
但实际上，她就是知道，惠宗皇帝就是真。
一方面陆皇后很欣慰，惠宗皇帝跑出去，保住了性命，但另一方面又心里堵得慌。
惠宗皇帝的格局不够，当皇帝不一定能平衡好复杂的局面。
在当皇帝这件事上，凭心而论，乾平帝确实能做得更好。
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很适合当皇帝的乾平帝治理下的大华，并没有比从前好，甚至比之前要坏多了。
这和他本人的能力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乾平帝的运气实在是太糟糕了，所有不幸的事情全部都让他遇上了。
这简直没办法去说理。
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
对。
就是有人这么倒霉。
老天爷这双手就是在搅得风云变幻。
所以凡事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这真的是这样。
缺一不可的。
很多时候真的要靠命运的。
若是没有命运的护佑，所有的宏图伟业都是镜花水月。
乾平帝就是如此。
若是他早几代当皇帝，也许会被当成中兴之主。
但现在……
也只能说天命不在乾平帝罢了。
很多时候真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再怎么努力也都抵不上一句天命难违。
这就是天命的力量啊！
到她自己身上，也是命运多舛。
想要的，都没有得到。
或者短暂地得到了，然后又没了。
总是在不断地失去。
无可奈何。
无可避免。
陆皇后这一辈子有一子一女。
好像一双子女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不如意就不如意吧。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顺意。
她有她的命数，而她的子女也有他们自己的命数。
强求不来的。
陆皇后已经尽自己的所能，陪了他们子女一程，扶着他们上马，剩下的就看他们自个儿命运的造化了。
乾平帝将陆皇后拥入怀中。
“姐姐，你有这个心，我已经感到很欣慰了。”
“姐姐，你心里是有我的，我都知道了。”
“但现在能走一个是一个。”
“比起你能始终陪着我，我更想看到你能带着咱们的女儿好好地生活！”
“姐姐，走吧！”
“姐姐，你别管我了，走吧！”
“若是命运眷顾，让我度过此劫，我一定再把你们接回来。”
“但若是天命如此，姐姐也不要太伤心，好好的过日子。”
“姐姐，活着多好，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活着吗？”
“姐姐，我希望你活着，带着咱们的女儿高高兴兴地活着，安安全全地活着。”
人死了那就是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可人只要有一口气在，熬了下去，哪怕日子再难过，也许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陆皇后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乾平帝。
心里酸涩。
这是她最后一任夫君，也是对她最好的夫君。
无论乾平帝在别人跟前是什么样的，在她的跟前，就真的是对她很好的人。
好到根本找不到字句来形容。
原来陆皇后是不相信皇宫里有纯粹的感情。
但现在她信了。
原来那些诗词里说的情深所至，至死不渝是真的。
而且是真的非他不可。
真的是专一。
那些诗词里形容忠贞爱情的词句真正的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真正的感动。
继而心动。
陆皇后认真地道：“不走。因为不想走。”
“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会陪着你的。”
“生死相依。”
“至于咱们的女儿。”
“就交给何贵人好不好？”
乾平帝早年娶进门的三个，后来一直就关在潜邸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个早已亡故，另一个疯了，就剩下何贵人还好好地活着。
何贵人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潜邸里安安静静地待着。
一年之中有个几天会去上香。
然后顺带来行宫给陆皇后磕头请安。
何贵人从没有在乾平帝跟前出现过。
因为接触得少，陆皇后瞧不清楚她的为人。
但能有这份忍耐，在女子当中已经算是佼佼者。
事急从权。
陆皇后想了一圈，找不到更为合适的人选。
她周围的人，是被盯着的。
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其余官员的家眷，都是夫唱妇随。
人家夫君都不好好给乾平帝办事了，这些女眷们肯定也是绕道而行。
历代皇帝都褒奖忠臣。
实际上真能忠诚到最后的臣子是很少的。
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每一朝天子也没本事把所有人都换光。
即便是改朝换代，新王朝也是需要干事的人，更需要团结大多数有势力的家族。
所以，绝大多数大臣只要顺从投降，新王朝都会接纳他们。
也许不如之前风光，但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位置还是很有可能的。
古往今来，贪官多如牛毛，清官凤毛麟角。
这些官员平时在任上时都是敛财，置办田地房产。
要在新王朝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回到家乡，做一个有钱的乡贤族老。
然后，他们可以培养他们族中子侄继续出来做官。
况且乾平帝上位的过程本就不算光彩，一直是被人诟病的。
他还强娶了嫂子。
本身是不占礼法大义的。
所以，这些官员们才有底气有理由不忠。
于是，托孤的人选就很难，陆皇后想来想去就剩下一个何贵人。
乾平帝道：“你带我们女儿走。”
大公主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
早年那些雄心壮志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时局的变化烟消云散。
如今乾平帝所求，无非是妻女平安罢了。
他希望陆皇后能带着大公主走。
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
陆皇后道：“不想走了。就这么办吧。”
她也想为大公主筹谋。
但事到如今，陆皇后是真的做不到了。
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手。
这些年一直在打仗。
都把她的人给消耗光了。
乾平帝也是如此。
所以，就逮着谁就是谁吧！
“这里是我家，你是我夫君，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
“姐姐！”
“姐姐，还好我有你！”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