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贺兰骁贺大仙人。”楚长欢人未到声先到,转过角门,刚好和贺兰骁的目光撞在一起。
贺兰骁当然不是什么仙人,他就是个连凡人都算不上的二货,楚长欢称他作仙人只不过是因为初见时他假扮道士骗她,而她竟然就那么轻易地信了他的鬼话。
被一个二货骗得团团转,楚长欢的人生耻辱柱上又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原以为永绥公主是个好相与的,怎么这么记仇?”被戳了脊梁骨的贺兰骁依旧是笑呵呵的,他对搓着手掌,往前迎了两步。
楚长欢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谁人说本公主好相与了?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本公主恶名在外,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肆意妄为,否则也不会在唧唧谷遇见你,还赏了你两巴掌,”说到这儿,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在他的脸上,笑道,“啧,三皇子殿下,你这脸上的伤恢复得不错,已经看不出来巴掌印了。”
贺兰骁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殿下说笑了,你一个小姑娘,撒撒气也就罢了,怎会真将本殿打出什么伤来,再者说,无论前事如何,殿下见着这六抬大箱,以往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说着,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出身后那架势十足的六只大箱子,以及一队抬箱子的壮士大汉。
楚长欢瞥了眼礼队,又不屑地收回目光,转着自己的手串,冷声道:“三皇子不知,本宫记仇的很,咬住的猎物,轻易不会松口。”
掬水和栉巾对了个眼神,已经准备送客了。
不料,却见楚长欢话锋一转,声音轻快:“当然,除非价钱丰厚,”
说着,她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礼单拿来。”
别说掬水她们,就连贺兰骁都愣住了,倒是他身后的谋士反应迅速,立刻双手将礼单奉上。
楚长欢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才懒洋洋地接过礼单,从头到尾,满意地笑了起来:“确实是大手笔,三皇子出手阔绰,长欢自愧弗如。”
见她连自称都改了,贺兰骁顿觉自己士气大振,连腰板都挺直了些,正要说话,却听她继续说道:“只不过嘛……”
退到她身后的谋士眼神一暗。
“只不过这礼单上的东西,当作是唧唧谷你骗我的赔罪礼,刚好够用,若是日后你胡狄要迎娶本宫入你国和亲,聘礼的价格得是这上面的十倍起步。”
说着,她挽出一抹娇弱无害的笑来,盈盈道:“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三皇子殿下吧。”
“你!”贺兰骁瞪大了眼睛,抬手直指她的鼻尖,大声喝道:“楚长欢,你这是要狮子大开口!”
堂堂公主被人直呼其名,楚长欢收起笑意,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
贺兰骁今日十分高调地带着这六抬大箱子绕着宫道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生怕别人不知道,送礼时言辞暧昧不清。
若她不收,那就是她有意驳斥胡狄皇室的面子,置两国邦交于不顾。
可若她收了,他便可以说永绥公主收了订婚礼,应了这门婚事,往后再拒绝和亲,怕是会理亏。
他打满了算盘,用这个馊主意想把楚长欢架在火上烤。
可楚长欢却也并不是吃素的。
“三皇子说这话本宫可就听不懂了,胡狄既然要与我大昭联姻,那自得拿出你胡狄的诚意,外面谁人不知本宫盛宠优渥,是我父皇的掌上明珠,既是想娶大昭最尊贵的公主,自然要拿出相当的聘礼,否则,会招人笑话的。”她说话时言辞恳切,听上去好像真的是在为胡狄的脸面担忧,贺兰骁看着她装出来的样子,怒不可遏:“楚长欢,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你我的和亲之事还有回旋余地吧。”
他声音森冷,衬得楚长欢更加楚楚动人:“若真如三皇子所说,和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那三皇子今日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跑一遭,兜兜转转绕了皇城一周,非得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来我这儿过府送礼呢?”说着,她歪歪头,甚是体贴道:“我想,有这功夫,你应该更愿意去温香楼点两个你平日里最喜欢的花魁伺候,不是吗?”
贺兰骁本还气得不行,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却登时笑了起来。
楚长欢还没来得及考虑他在笑什么,却听他似笑非笑地开口:“楚长欢,你是在吃醋吗?”
……
楚长欢忍住了,栉巾忍住了,只有掬水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贺兰骁仍然沉浸在他个人魅力的洋洋得意之中,他抬了抬下巴,继续说道:“确实,本殿下入京这几个月,召幸过几个女人,但天下男子向来如此,大昭、胡狄、吐蕃,包括那个什么北凉,哪个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不是妻妾成群?”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要是真的那么在意,本殿下可以为了你稍作退让,你嫁过来的三个月内,我保证不纳新的妃子,你看这样可好?”
他仿佛在下达什么巨大的恩赐。
楚长欢咽了咽嗓子,才忍住了呸他的冲动,她依旧端着那无害的笑,温柔道:“三皇子,你的想象力可真是太丰富了,做皇子和你那两个哥哥斗委实是屈才,不如留在大昭当个话本先生,保准你有的赚。”
贺兰骁嘴角抽了抽,这才反应过味儿来,登时变得怒不可遏:“楚长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贺兰骁,被我这么激一激,你就急了?不行啊,这么冲动易怒的性子,如何斗得过你那两个好皇兄啊?”
楚长欢虽然是在怼人,可声音依旧温温柔柔。
“你!”贺兰骁气得七窍生烟。
自出生起大皇子二皇子就处处压他一头,他好不容易来到大昭,就是为了能赢他们一局,却在这里被这么个丫头片子戳着脊梁骨骂。
若不好好惩治她,他还怎么有脸回去!
想到这儿,他怒气上头,几步冲上去扬手就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