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和情敌打架,这是男人该干的,没错。
但和徐书打架,这是傻子才干的。
他是个男人,却不是个傻子。
但徐书显然不听他的拒绝,他从角落捞出昨天找到棒球棍,在手里挥了挥:“我用这个,你用啥?”
萧然看了一眼沐京华,苦笑道:“徐兄,在沐哥儿面前大打出手,不合适吧。”
徐书迟疑地看向沐京华。
沐京华立刻摇头,表示并不会不合适。
徐书却叹:“确实不合适。”
萧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徐书道:“那就换个地方。”
看这样子是躲不过了,萧然暗叹一声,努力替自己争取:“不然来比策马?”
这倒是个好主意,徐书想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萧然便立刻道:“我的马在阿溪那边,我们去阿溪的马场如何?”
徐书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自信的,更何况酒壮人胆,他想也没想便点头:“小木槿跟我一起去。”
沐京华的眼睛亮了亮,立刻往屋里去跑,想去换件新衣裳,可跑了两步又想起来要告诉徐书。
还没回头却听见徐书说:“换身好看的衣裳。”
沐京华步伐一停,再次奔跑起来。
萧然后知后觉方才一幕,觉得十分稀奇:“徐兄,沐哥儿明明什么都没说,你如何知道他是要去换衣裳?”
“方才下了雨,出门当然要换衣服。”这还是徐书跟他妈和徐画学来的经验。
当然他那个时候的女生,可比现在的哥儿难懂多了。
徐书有点唏嘘,萧然却心里颇不是滋味:“也难怪你招哥儿们喜欢。”
徐书呵了一声:“是你自己没本事而已。”
萧然便叹气,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始请教徐书:“昨晚阿溪来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真的会在夜里偷偷掉眼泪,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书挑了挑眉,很乐意听听萧然的八卦:“你怎么回的?”
“我当然不承认,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在心上人面前。”
“难怪你没老婆。”徐书点评完,正巧蒋大进来,他便道,“告诉曲修一声,今天小木槿和我出去,药田那边的事情劳他多操心。”
蒋大点了头,又道:“徐兄,第一批陶器已经烧出来了,什么时候去看看成品?”
“你直接看吧。”陶器并不是赚钱的大头,徐书打算多给蒋大一点锻炼的机会,“如果成色没问题……东西直接送到沐衣楼,那边正短缺。”
萧然忍不住问:“徐兄,你这沐衣楼筹备时间也不短了吧,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这都是有讲究的。”徐书看沐京华还没出来,轻声对萧然道,“当然你这样的人,知道也没用。”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萧然也不由恼了,厉声道,“徐书,你可别太得意,等以后可……”
话音未落,便觉一道阴沉视线投来,可他看徐书,徐书却是一副“你继续说”的无谓神情。
不是徐书在瞪他,会是谁?
萧然诧异地环顾四周,瞧见沐京华正站在一片花团锦簇间,目光阴冷地望着他。
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萧然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徐书正也顺着萧然目光看到沐京华,少年拘谨地站着,背后是亭亭墨竹,身旁是雨后娇花,明明雨已落停,上天却好像格外偏爱他,还有雨雾笼在他身,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徐书忍不住诗兴大发:“琼姿皎皎,玉影翩翩,神凝秋水,衣剪秋。”
萧然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徐书,心想,你这样的,也是活该有老婆了。
不好的真是一点不看啊。
沐京华一听见徐书声音,便忍不住红了耳朵,慢悠悠地往徐书身边走,拉着他衣袖撒娇。
萧然回想方才沐京华的神色,再看现在这个在徐书面前羞涩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人,甚至都开始恍惚,难道刚才是他看错了?
徐书没给他太多怀疑的时间,拍了拍他:“走吧。”
——
到秦家马场的时候,秦连溪正巧在,听萧然解释完来意,他点头对下人道:“去把燕尾青牵来,既是比赛,没有赌筹怎么行?”
燕尾青这名字徐书还有点印象,就是第一次他带小木槿来马场,见的第一匹马。
是匹好马。
徐书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只是还没碰马绳,却又听秦连溪道:“等徐兄和萧郎比完,让我和沐哥儿比一比如何?”
此话一出,徐书和萧然态度一致地反驳道:“不行。”
徐书有理有据:“小木槿只学过一天骑马,不像你常常接触,让你们比,诚心欺负我们家小木槿不成?”
萧然也点头,当然他不赞同只是觉得秦连溪是有意要和沐京华作对,至于原因……
萧然瞥了一眼徐书。
徐书觉察他意思,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别太不要脸了。”
秦连溪却不死心:“比一圈而已,就当做个游戏,徐兄,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过节,但……我并没有恶意。”
“你也知道,会骑马的哥儿很少,男子又大多不屑于同我们这样的人一道,难得遇到沐哥儿,我也是一时兴起才……希望你能体谅。”
他看向沐京华,神色诚恳。
徐书还想说些什么,沐京华却突然站出一步来表态:“可以。”
“你确定吗,小木槿?”徐书有点不确定地看向沐京华。
他倒不是担心结果如何,只是有点担心沐京华能不能成功跑下来一圈。
要知道当时他带沐京华在马场,只是纯粹带着他骑马而已,后来还因为带他兜了太多圈,磨伤了腿。
后来便一直没时间再教他。
直到现在,沐京华只自己骑过一圈小马驹而已,那都不算跑。
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虽然有朝林这个外科医生,或许摔断腿不至于直接死翘翘,但古代可没有麻药,而且,受伤这种事情……
他会心疼。
可沐京华很坚持。
他很确定徐书隐瞒了什么,也很确定徐书隐瞒的事情和萧然有关。
秦连溪说要和他比试的那一刻,他很确定这件事也和秦连溪有关。
这个人也觊觎他的徐书吗?
他冷漠地想着。
为什么世上所有人都想要抢走他的徐书?
只属于他的……
徐书。
——
见沐京华点头,秦连溪立刻看向徐书:“徐兄。”
沐京华坚持的事情,徐书并不想强制他改变,所以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对沐京华道:“注意安全,我不希望你受伤,知道吗?”
沐京华很乖地朝他点了头。
徐书却仍然觉得心神不宁。
但萧然见木已成舟,显然心灰意冷,蔫蔫地催徐书快来比试。
徐书看他没有斗志,无奈地拍了拍他肩膀,仅剩的那点良知终于还是稍微痛了痛:“我也不想的,你……节哀。”
萧然摇头,挥了挥手中的长鞭,苦笑道:“走吧。”
因为萧然的心灰意冷,徐书轻松赢了比赛,但他也无心于胜利,只是紧张地看着沐京华。
本来没有骑马的打算,沐京华穿的衣服并不适合赛马,但秦连溪却颇为通情达理地让下人去取来他正巧新做的、还没有穿过的衣裳。
徐书在场外看着换上一身劲瘦红衣的沐京华,那衣服合适到像为他量身制作,更加怀疑秦连溪的别有用心。
但沐京华是属于他自己。
就算徐书再这么担心,也只能如一个看儿子进考场的老父亲,就算精通,也不可能替他进考场考试。
秦连溪看在眼里,对身边的沐京华笑了笑:“你真的很幸运,以前的我,也像你一样,拥有像徐书这样的……”
沐京华毫不示弱地回以一笑,用口型回怼他:“那就别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