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的天雾蒙蒙，吃过早饭，便下起了大雨。
徐书搬了摇椅在长亭，温酒、听雨、看书，好不惬意。
沐京华在齐怀仁院里学针灸，虽然有点寂寞，不过独处的时光倒也美好。
徐书重温了一遍《俏书生与媚狐狸》，慢悠悠喝完一壶酒，天才开始渐渐放晴。
猜到萧然大概率不来，徐书起身，打算将《八仙过海》下册放回书房。
现在原稿只有他手里这一份，还是要好好保管的。
可刚走了两步，却听到屋外传来蒋大的声音：“徐兄，萧……萧大人来了。”
徐书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仍旧雾蒙蒙的天，奇道：“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请他进来吧。”徐书对蒋大道。
蒋大却快步朝徐书走来，轻声道：“徐兄，萧大人带着一车队的……黄金。”
“有这么多？”徐书迟疑了一瞬，而后便明白了，想来是萧然一口气把这几个月的稿费都给折成现银送来了，“那就去叫小木槿过来。”
蒋大点了点头，却有点不放心：“徐兄，萧然可是县丞，他给你送银子，难不成你也要去当官了？”
“当官啊。”徐书感慨，“倒也不是不行。”
蒋大瞪大双眼。
徐书却催他：“先去叫小木槿。”
话音刚落，却见沐京华打着油纸伞朝他这边走来。
大概是怕沾湿鞋袜，沐京华走路的动作很轻，不过他耳力好，隔着雨声听见徐书唤他，便加快了步伐。
徐书看他明显赶着过来，脸都有些涨红，对他笑道：“不急。”
外边却传来萧然的声音：“这都不急，徐兄可真是满身风骨。”
徐书睨了他一眼，瞧见他身后跟着的车队，问：“人带过来了吗？”
萧然却被他桌上的酒和八仙过海的原稿给吸引，一边翻看，一边感慨：“还真是饮中八仙。”
徐书没理他陈词滥调，上前接过了沐京华手中的油纸伞：“淋到了吗？”
“一点。”沐京华好奇地看了几眼身后的马车车队，问徐书，“这是什么？”
“给你的嫁妆。”徐书逗他，“喜欢吗？”
沐京华听了却不开心，他是要嫁给徐书的，徐书为何给他准备嫁妆？
他蔫蔫地摇了摇头，倒是很诚实。
徐书看他摇头，从萧然手里抢过那份八仙过海的原稿，朝他面前晃了晃：“那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在这边。”
萧然诶了一声，也看沐京华：“沐哥儿可别嫌少，这两本书，够在京城置办两座五进五出的大宅子了。”
沐京华听得有些生气，冷冷瞥了萧然一眼。
他哪里是嫌少？不过是天下没有相公给夫郎准备嫁妆的事儿罢了，萧然在这里混淆视听，毁他清誉，实在可恶。
萧然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在心中暗道，几日不见，总觉得沐京华变了不少。
徐书却知道沐京华想什么，同他解释：“小木槿，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虽是未来相公，却也是你兄长不是？作为哥哥，给弟弟准备嫁妆，不也是理所当然？”
沐京华这才明白，却还是摆手：“我只要你当相公就好。”
“是吗？”徐书见他这样，就忍不住逗他，“那日后夜里，可不许叫徐书哥哥来撒娇。”
他哪有这样叫过！
沐京华气得推了推徐书。
徐书便佯装被他推倒，轻轻往摇椅上一靠，故作受伤道：“小木槿这就打算谋杀亲夫了？”
沐京华脸红了起来。
萧然看不下去，又从徐书手里抢过那本八仙过海的初稿，翻到方才看的位置，问他：“你专门让我来，要说什么话？”
徐书却看向蒋大：“蒋兄弟，麻烦你安顿一下车队带来的东西，已经……”
“五个匠人。”萧然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在这里。”
蒋大一时羞涩：“大人，小人愚钝，不识字的。”
“哦？”萧然挑了挑眉，“我还以为能在徐兄手底下做事的都得才高八斗才行。”
这话既嘲讽了蒋大，又暗讽了徐书。这是萧然暗戳戳的小报复，徐书并不介意，舔狗嘛，何必呢。
他不在乎，只对蒋大道：“你去找曲修来帮忙。”
蒋大诺诺应下，惴惴不安地下去了。
徐书拉着沐京华坐下，开始跟萧然说正事。
最要紧的是武举，当初的计划是为了搞乔渐鸿，现在得知乔渐鸿跟萧然只是明面上的敌人，一些东西肯定还是要改的。
比如说到底能不能以沐衣楼的身份来置办玩具，好挑拨沐通海和乔渐鸿的关系。
萧然听了只笑：“当然要挑拨，若是乔渐鸿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要他何用？整天就会在阿溪面前说大话。”
徐书挑眉：“你跟他真不对付啊。”
萧然便点头：“这件事上，我绝对和徐兄同一战线。”
“那便按原来的安排。”徐书看了一眼沐京华，“如果武举的事情能办下来，我会带小木槿去京城。”
“你要入京？”萧然拍桌而起，“不行，这不行。”
“怎么不行？”徐书蹙眉，“我不入京，怎么考状元？”
这倒也是，萧然静默了两秒，又泄气地坐下：“可是徐兄，你和姬彦几分相像，若是让太后见到，只怕……”
“没什么好怕的。”徐书并无所谓，“明枪暗箭罢了。”
而后他看向沐京华，本打算解释一嘴姬彦的事，却发现沐京华正静静地看着萧然。
看他做什么？
徐书有点醋，在桌子底下轻轻拉过沐京华的手，拽了拽。
沐京华回神，朝他甜甜一笑：“怎么？”
徐书蹙眉：“你走神了。”
沐京华一愣，顿时紧张起来。
“在想什么？”徐书看出他异样，心里不对劲地厉害。
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弄死萧然比较合适。
但这话还是不要告诉徐书了。
沐京华指了指徐书喝完的酒，转移话题：“我能喝吗？”
“不能。”徐书立刻拒绝，看沐京华神色错愕，又解释道，“你年纪小，喝酒对身体不好。”
沐京华倒也不是真想喝，徐书不许他便不喝，乖乖点了头，继续神游。
到底是用火烧，还是用药毒？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徐书又拉了拉他的手：“小木槿，要用沐衣楼的名字卖东西，你同意不？”
沐京华回神来看他，不解徐书为什么多此一举来问他，不过还是点了头：“你说如何便如何。”
徐书却更郁闷，什么叫他说如何就如何。沐京华就没点自己的想法？还是说这话只是搪塞他，或者压根……
压根就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因为方才只顾着看萧然那混球了？
亏他昨天还想着他老婆最爱他，今天他老婆就看别的男人入了神，都开始敷衍他了！
他们这还没结婚呢！顶多算个谈恋爱。
还是热恋！
热恋就这样！以后可了得？
徐书憋屈地瞪了萧然一眼，上次也是这混蛋。
萧然被瞪得莫名其妙，心说我还没吃你醋呢，你跟我闹什么脾气？
昨天他也算是被徐书骂醒了，做人，尤其做男人，不能太窝囊。所以他直接拍桌，拿着八仙过海的稿子：“走了。”
徐书在后面阴阳怪气：“慢走不送。”
又立刻看向沐京华，眼尖地发现他有点失望，便觉心里放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但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能和老婆大喊大叫，也不能对老婆乱发脾气。
于是徐书快走两步，一把抓住了萧然的后领子，强行留住了他。
“打一架去不去？”
他阴恻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