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蹙了蹙眉:“他来做什么?”
沐京华扭了扭身子,坐得不太舒服:“说是来看看我,只是态度奇怪得很。”
“怎么说?”徐书把他往自己怀里拉,好让他坐得舒服些。
沐京华哼了两声:“他说话既不亲热也不疏远,倒像是一点不在乎我。”
“为这个不高兴?”徐书摸了摸他的头。
“那倒不是。”沐京华朝他笑了笑,“只是他到底和阿父是……发生那种事,他怎么也不该对我这般……就好像我不过是个路人。”
“或许……”徐书想到一个可能性,却因为没确定,不敢立刻告诉沐京华,只道,“或许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才这般……”
沐京华哦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徐书却兀自陷入沉思,毕竟乔湾方才也说,真正的沐通海早被乔渐鸿给弄死了。那现在这位是谁?又是如何瞒住所有人,以假乱真的?
徐书首先排除了记忆都被篡改的可能性,毕竟如果是这样,那秦连溪和乔渐鸿就不会知道昭彦帝是替身的事。
既然记忆没有被篡改,乔渐鸿为什么会允许沐通海的替身活着?
是这人手段通天?乔渐鸿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还是这个人过于听话,尚且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徐书想到上京传言沐相一手通天,忍不住蹙了蹙眉。
自从来到上京,徐书也总平白生出几分焦灼,再没了当初在渝州的松弛。
哪怕现如今他占尽先机,自知一时乔渐鸿不能拿他和小木槿如何,但到了夜里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来了。
沐京华对此浑然不知,他的快乐很好懂,有徐书在便一切都是好的。
何况徐书在他面前确也一直可靠,虽然他还没闹懂徐书让他做皇商和宫里人接触目的为何,但也乖巧照做。
明日要入宫,他早早便洗漱,拉着徐书去睡觉。
此刻缩在徐书怀中,真是睡得香甜。
徐书低头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忍不住亲了亲他额头,听见他嘀咕了一声“徐书,抱”,又忍不住笑了笑。
“小笨蛋。”
徐书看向落下的月光,又忍不住思索起乔湾说的剧情一事。
本以为只是穿越来讨生活,顺便宠宠自己小孩,哪知道有这么多麻烦事,顺着剧情的大脉络迫不得已来的上京也就算了……
还要去防着乔渐鸿那个疯子,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何一次次心软没有置小木槿于死地,但此人绝不可信,一定要提防才是。
而且看乔湾的意思,似乎有一股力量在修正这个世界的剧情,表面看来就是找个替身来代替死掉的角色完成剧情,但实际上呢?
这些替身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会如此认真地完成剧情?就没可能再度出现乔渐鸿这样产生自主意识的角色?
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不可能一个都没有。
比如现如今的皇帝不就被乔湾说是个草包?沐通海也是,对沐京华的态度模棱两可是为何?
徐书越想越没头绪,正巧沐京华翻了个身,自己滚到了床里边,没再黏糊糊地缠着他,徐书便灵机一动,起身下床去。
……
滴答……
滴答……
有水落在沐京华的脸上,冰凉刺骨,像是一只大手,一把将他从梦中拽了出去。
沐京华困惑地睁开眼睛,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着便见四周一片黑暗,下意识唤道:“徐……”
“别叫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他,“徐书不在这。”
“乔渐鸿?”沐京华立刻回神,清醒过来,“你为什么会……”
“会在这里?”隐在暗处的乔渐鸿冷笑一声,“这是我家,我自然在这里,你该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沐京华无语:“不是你抓我?”
乔渐鸿没说话,却有悠扬的脚步声传来,沐京华听出他是朝自己这边过来,忍不住挪了挪身子。
浑身酸软无力,沐京华立刻意识到什么:“你给我下药?”
“一点蒙汗药而已。”乔渐鸿停下脚步,昏暗的房间便亮起一道光来,刺目得很。
沐京华闭了闭眼睛,下一秒却被乔渐鸿捏住了下巴。
他力道极大,捏得人生疼,沐京华痛苦睁开眼,便对上他布满红腥的眼睛,心底一沉。
“对,看着我。”乔渐鸿阴恻恻道,“我有话问你。你阿父……他爱你吗?”
“当然了。”沐京华瞪他一眼,“你问我阿父作甚?”
“那他……”乔渐鸿松开沐京华,坐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身影莫名透着几分落寞,“可曾跟你提起过我……”
“你算什么东西?不曾。”
“不曾?”乔渐鸿愣了愣,又笑,“我不信。”
沐京华又想呛他,可才张口,便见他脱下鞋袜,踏入一口冰棺。
是的,冰棺。
沐京华这才意识到这里为何如此阴冷,不单是房中的冰棺,四周还有巨大的冰墙,而他方才正是被墙上落下的水打醒。
可为什么会落水?
沐京华心下闪过一丝困惑,却没多想,而是看向乔渐鸿:“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看你睡觉?”
乔渐鸿冷清着脸躺了下去,听见他说话,忍不住笑了笑:“你明明和他一点都不像,为何我就下不去手呢?”
“我想了许久,最后只当是你舍不得。”
沐京华听得只蹙眉,莫名觉得那口棺材里一定还有什么旁的人或者东西,可他有心去看,身子却酸软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乔渐鸿也好像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只笑了一声:“怪我给忘了。”
他声音温柔:“我本是要带他来见你,怎么自己先粘起你来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你在跟谁说话?”沐京华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但乔渐鸿还是没回话,他又坐起身,朝沐京华这边走来。
“我带你去见他,但你要记住……只是见一面。”
见沐京华蹙眉,他笑了一声:“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一把扯起沐京华的袖子,一只手便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动作轻巧地将他拖到那冰棺前,摁着沐京华的头让他看。
“这是你阿父。”
冰棺中,
只一具早已枯瘦干瘪成白骨的尸骸。
——
(荆棘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