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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迎亲前一刻,殷墨才换了常服匆匆赶来。

几个赴宴的官员甚是惶恐,本来只是想混个席面,不曾想皇帝竟然来了。

殷墨给弟弟理了理衣襟,“待会儿去了林府接亲,就算人家刁难你,也莫摆脸色。”

“我什么时候摆过脸色。”殷呈道,“我多和蔼可亲啊。”

“低头。”殷墨又替他检查发冠,“我已经提醒过林云序,他不会过分为难你,顶多也就是让你作几句打油诗。”

殷呈配合着低头。

殷墨问:“打油诗你总会吧?”

殷呈老老实实地说:“我会背静夜思。”

“……算了。”殷墨避着人,将一个小纸条交给他。

“你去的路上多看看,能记多少记多少。”

殷呈小声嘀咕:“怎么结个婚还有小抄啊……”

殷墨把人推到骏马前,“去吧,别误了时辰。”

“知道了。”殷呈翻身上马,一身红衣似火,颇有风姿。

林府,幽芳园。

金丝编织的凤冠上镶嵌着宝石和翠羽,两侧垂下的流苏则是由均匀的红宝石串连而成,和白玉似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念穿的喜服是他亲手所绣,牡丹绣纹精致大气,腰间祥云环绕,一针一线都是他对未来的期许。

叶轻语瞧着妆镜前容貌惊艳的小哥儿,一时感慨万千。

“咱们家念哥儿真好看。”

林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小爹爹你梳的头好看。”

“你这小嘴呀,惯会说好听的话。”叶轻语道,“眨眼间,咱们念哥儿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他背过身,很快就擦去了眼角的泪。

“主君,大喜的日子,可莫要流泪。”一直侍奉叶轻语的侍子低声道,“让公子瞧见了,他心中也难受。”

“说得是。”叶轻语露出笑容,“吉时快到了,去把盖头拿来。”

一方保存极好的红盖头被放在托盘里盛上来,叶轻语说:“这盖头是我与你爹成亲时用的,念哥儿,我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幸福美满。”

林念坚定地点头,“一定会的。”

——“郎君来接新嫁夫郎啦。”

大红盖头一落,鞭炮声里夹杂着欢声笑语。

前厅,殷呈被林家三兄弟轮番刁难。

林云渊道:“想过我这关,简单,赢过我就行。”

殷呈:“……大哥,请。”

他顿了顿,“别打脸,等下拜堂难看。”

林云渊道:“看招。”

艰难过了第一道门,林家二哥早就在第二道门候着了。

林云卿道:“我身无长物,唯有拨算盘还算精妙,弟婿不妨与我比上一比?若是赢过我,这关也算你过了。”

殷呈:“拨算盘有何可比的,不如我们来解一解笼中鸡兔几何?”

林云卿没料到殷呈竟然会跟他比算数,当下就应了,“可。”

殷呈微微一笑,套用二元一次方程式。

“二哥,承让了。”

林云卿说:“你提前背过答案是吧!”

“二哥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林云卿:“……赶紧走。”

最后一道门。

林云序道:“三哥一介文人,也不懂舞枪弄棒,不如弟婿作首诗如何?”

殷呈立马背出小抄。

林云序:“……真行,真行。”

他无语,这诗他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前两天皇帝让他写的吗……

用自己诗来糊弄自己,很可以,是大殷王朝最尊贵的呈王殿下能干得出来的事。

殷呈对此一无所知,他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幽芳园。

“林念,我来娶你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句话,又是害羞又是脸红。

好在头上顶着红盖头,没人瞧见美人羞赧。

按照礼节祖制,新嫁夫郎进门前脚都不能沾地,得由家中男丁背上花轿。

除了在西南镇守边关的老四老五,林家上头三个兄弟争执了许久,都想背幺弟上花轿。

最后还是林云渊以绝对的武力值取胜。

林云渊背着幺弟,嘱咐道:“以后如果他敢欺负你,只管回来告诉大哥,大哥替你教训他。”

林念甜甜地应了一声:“嗯!”

伏在大哥宽阔的背上,林念突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一边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一边是对家中亲人的不舍。

他这才生出些即将要嫁人的恐慌来。

从幽芳园走到正门的路并不远,林云渊走得很慢,很稳。

上花轿时,林念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苹果,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一顶精美绝伦的花轿从林府抬进了呈王府。

迎亲的队伍长到一眼望不到头,吹吹打打热闹至极。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了迎亲的队伍。

呈王府的随行府兵见状,立马就将人拉开。

谁知这时,乞丐竟高声大喊:“林府哥儿婚前与人厮混,早已经是不洁之人,如何还能嫁去做了那呈王君!”

府兵立马大声喝止,“大胆狂徒,再敢妖言惑众,我等必不留情。”

乞丐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道:“呈王娶了个破烂货,呈王娶了个破烂货!”

府兵拔刀,架在乞丐的脖子上。

大喜之日,不宜见血。

乞丐有恃无恐,“呈王殿下杀人啦,杀人啦。”

府兵按着乞丐跪在地上,将他的嘴堵上,乞丐像个痴儿一般傻傻笑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殷呈命人扣押乞丐,今日之事绝非偶然,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丁四,去查,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是!”

暗卫悄无声息离开了。

这乞丐挑了个好地方,正是主道大街,两旁围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殷呈耳力极佳,听到人群中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谈论着呈王君是否不洁了。

“王君怎么能是个不洁的哥儿呢!”有人说,“如此品行之人做我大殷王君,我们大殷的颜面何存!”

殷呈冷冷地看着说话之人。

那人一袭书生的白袍,长相甚是普通,虽是作书生打扮,却没多少书卷气。

那书生有恃无恐,仗着法不责众,便道:“我等身为大殷子民,自然有义务扞卫大殷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