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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颜面,是哥儿给的?”殷呈语气淡淡,却不难听出其中轻蔑之意,“那真是好大的颜面。”

“走。”殷呈不愿纠缠,误了钦天监那群老头算了三天才算出来的吉时。

等今日婚典一过,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府兵立马对吹唢呐的乐师道:“继续吹。”

还不等乐师吹奏,那书生高声道:“王爷莫要欺我等白身人微言轻,今日呈王府总要给个说法,否则如何能安天下人的心。”

“我等读的是圣贤书,关心的是天下兴亡。殷氏皇族竟娶个破烂货,这实乃国之不幸。王爷此举,岂不是寒了我们天下读书人的心!”

殷呈的名声在文人里从来就没好过,他也不在乎这些。

“大喜之日的确不宜见血。”殷呈冷笑,“可我若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辱我夫郎的话,也不介意让你的嘴这辈子都留在这里。”

“我虽蜉蝣,却也有鸿鹄之志,若今日当真只因死谏亡于此地,我也认了!”

林念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掀开花轿珠帘走出来。

殷呈听到身后的动静,翻身下马,扶着他,“乖,进去等着。”

林念摇摇头,“阿呈,我要与你站在一起。”

殷呈怔然一瞬,随后笑了笑,握着小美人柔软的手,“好。”

林念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将小臂上的守宫砂暴露在众人眼前。

殷呈吓了一跳,赶紧把小美人的衣袖放下来,“这是做什么?”

林念高声道:“不必我多言,想必诸位对方才之事已经有了判断。”

有个年纪大些的哥儿说:“造孽啊,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让一个哥儿当众露出守宫砂以证清白。”

“我看这书生确实不像个好人,哪有书生对人家小哥儿指指点点的。”

那书生还没反应过来时,林念继续道:“你说你有鸿鹄之志?”

“你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却将所谓的家国颜面强加在哥儿的身上,这便是你的鸿鹄之志?”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我且问你,你能做到几何?”

“你枉为读书人。”

林念顿了顿,“若大殷的读书人都像你这般,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说完,施施然扭头上了花轿,全然没看到男人此时对他的欣赏和佩服。

殷呈翻身上马,不经意间向暗卫使去眼色。

恐怕书生和乞丐是一伙的。

迎亲队伍离开之后,街上突然有人说:“好!这小哥儿……不,呈王君,当真叫人钦佩!”

“与呈王殿下甚至般配呢。”

“虽然盖着盖头,不过听声音,想也知道是个漂亮佳人。”

“什么人嘛,竟然还想毁人家的婚典,他难道不知道咱们小哥儿最看重婚典了吗?也不知是哪个书院的,真是丢人。”

那书生灰溜溜正欲离开,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镜衣伸长脖子往巷口看去,终于看到了一抹红。

“来了来了,快快快,放鞭炮。”镜衣赶紧道,“去把火盆端过来。”

坐在主位上的殷墨听到暗卫来报后,轻轻笑道:“看来小呈挑夫郎的眼光甚是不错嘛。”

媒人将早就备好的红鸾带塞到两人手里,“王爷,可得拿好了,不到婚房且不能放开呢。”

“知道了。”殷呈心想,他又不傻,半路扔牵红。

跨火盆,进香烛,三赞礼,三叩首,奉长辈茶……

繁琐的仪式结束后,林念被侍子引进洞房落座,殷呈却要出去接待宾客。

他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却在武将堆里混得开。

金衣卫几个武将拉着他拼酒。

“这样不好吧,本王酒量甚浅,简直可以说一杯倒。”殷呈还想挣扎一下,“要不然我以茶代酒?”

“诶!王爷,哪里的话!”武将吩咐身边友人,“满上,给王爷满上。”

殷呈:“……”

北境的烈酒都灌不醉殷呈,更别说京城柔和的梨花香。

半个时辰后,殷呈摇了摇同桌喝趴下的几个武将,“行不行啊你们,就这点酒量?起来继续,本王今天非得让你看看,什么是实力。”

“行了行了,你还来劲了。”殷墨哭笑不得,“不洞房了?”

殷呈立马清醒,“那,那还是要的。”

殷墨踢他一脚,“还不去,当心新嫁夫郎生你的气。”

殷呈笑嘻嘻往婚房跑。

“这傻子……”殷墨失笑,等弟弟走后,他随即变了脸色,“去查,无论是谁,当场诛杀。”

几道黑影越过墙头,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婚房里,花月端来一碟米糕,“公子,你吃蜂蜜味还是牛乳味?”

林念有些惊讶,“还有牛乳味?”

“嗯嗯。”花月说,“府上特地请来的糕点师傅,据说会做天南海北的糕点。”

镜衣敲了下花月的脑袋,“该叫王君了。”

花月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说:“哦,知道啦。”

小福说:“王君,蜂蜜味和牛乳味的都好吃,你都尝尝。”

两个小哥儿一左一右坐在林念脚边,三个哥儿一起啃米糕。

镜衣道:“我去外头瞧瞧。”他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花月,床上撒的那些花生桂圆不许偷吃,听见没有?”

花月努努嘴,“人家才没有那么想吃呢。”

他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红枣,真大一颗的枣呀,一定很甜。

镜衣出去后,林念小声问:“花月,镜衣多大了?”

花月想了想,“镜衣哥哥好像比王爷还小一岁。”

“这么年轻便做了府上的大侍子?”

“因为镜衣哥哥厉害嘛。”花月说,“以前王爷在北境打仗,陛下给的赏赐全都抬进府里,便是镜衣哥哥从中周旋,将钱财都送去了北境。”

林念蹙眉,“为何要送去北境?”

“这些官大人贪墨饷银,在京城是十万两,到了北境就被刮到只剩下一万两,或者更少。”

“北境多苦啊,没钱就要饿肚子。”花月说,“最苦的时候,王爷就跟将士们一起挖草根吃,冬天到了,一件棉袄都没有。那个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好多将士都冻死了。”

林念还没来得及替男人难过,花月接着又道:“从那之后,王爷每次收到饷银,都要派人写折子进京,把收到的饷银数额报上去。若是少了,便沿途把所有负责运送饷银的官员都抓起来,一个不落。”

“然后呢?”

“抄家!”花月道,“好多好多银子,北境就再也没有过过那种苦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