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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岁把路上买的东西递给明锦。

“这是什么?”

明锦原本正握着茶盏,慢慢喝着。

西街这边酒楼的茶水,算不上好,但明锦此时心情愉快,自然是喝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瞧见华岁递了一只盒子过来。

明锦不免有些好奇,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接过来一看。

见那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一条镶嵌着玉石、样式新颖的平安红绳。

明锦挑眉看向华岁,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华岁第一次给明锦送东西。

她为那东西价钱不高而觉得羞臊,埋着头,双手不好意思般轻轻绞着,声音也轻:“奴婢在路上瞧见的,觉得这手绳不错,寓意也好,就是不值什么钱……”

她用的是自己的积蓄,为了感谢明锦而特地买的。

买的时候一腔激涌。

这会真的面对面,被主子这样看着,华岁倒是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主子贵为郡主,什么好东西没有?

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一条不值多少钱的平安绳?

她心中,正在为自己的举动,而十分后悔,嘴上小声说道:“就是奴婢的一点心意,您不用戴的,回去之后随便放着便是。”

“为什么不戴?”

明锦反而说道。

她拿出盒子里的平安绳仔细看着,见那代表着平安的红绳里面,正中间镶嵌着一颗黄色的玉石。

这显然,是比不过,明锦平日用的那些东西。

但对华岁而言,这已经是她能送的,最好的东西了。

平安绳很好看,寓意也好。

明锦很喜欢。

她把红绳放在空无一物的手腕上面。

红色衬得明锦的肤色更白了。

“替我系上。”明锦跟傻傻看着她的华岁说道。

华岁一脸呆滞地看着明锦,手倒是比大脑反应快,还没回过神,她就已经先按着明锦的意思,替她系上了红绳。

直到系完。

看着郡主高抬胳膊,兀自对着窗外欣赏一般看了起来,华岁这才又后知后觉的,喃喃喊道:“郡主……”

“真好看。”

明锦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眉眼弯弯,看着阳光下手腕上的红绳,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彩,是真的很喜欢。

华岁站在一旁呆呆看着。

确定主子是真的喜欢之后,她心里的那点担忧和羞臊,也就渐渐被高兴所取代了。

“就给我买了,自己没买点吗?”

耳边传来主子的询问,华岁这会已经回过神了,闻言,又跟从前似的,笑盈盈地回道:“买了!”

她说完之后,把自己买的两对耳环拿了出来。

并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但胜在样式新颖,倒是很适合她们这个年纪戴。

“这对绿色的是给春雨姐姐的,我见她很喜欢绿色,穿得衣裳用的帕子都是绿色。”

“这对紫色的是给我自己的。”

她献宝似的跟明锦说道:“主子觉得如何?”

明锦看了一眼,笑着夸道:“都很好看。”

华岁一听这话, 更是喜笑颜开。

外面有人过来上菜,守在外头的明锦的护卫,先朝着屋内出了声:“小姐,来上菜了。”

因为在外面不方便喊郡主。

他们便都以“小姐”来称呼明锦。

明锦轻轻嗯了一声,一面与外头吩咐:“进来。”一面跟华岁说道:“先收起来,挺珍贵的东西,别回头弄丢了。”

“诶!”

华岁笑盈盈应了。

她把东西先小心收拾好。

没一会功夫,小二便把最后一份西湖牛肉羹上齐了,他半弯着腰,知道明锦身份贵重,不敢抬眼:“贵人,菜都上齐了,您慢慢吃。”

明锦轻轻嗯了一声。

等小二弓着身退下,明锦跟华岁交待道:“你去外头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吃饭,吃完,我们就先回去了。”

华岁点头答应,先去外头吩咐了。

吩咐完之后,华岁进来给明锦回话,说是护卫们都已经先去楼下大厅吃饭了。

明锦轻轻嗯一声,又与华岁说:“你也坐下,先吃饭。”

华岁听到这话,双眼吃惊地瞪圆。

她自是不敢,她一个做奴婢的,哪能跟郡主同吃同坐?

她拼命摇头摆手,要推辞。

“坐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明锦语气虽然温和,态度却很坚持。

说着,明锦又抬头看了一眼华岁,笑问道:“一早上了,不饿吗?”

明锦不说还好。

这一说,华岁只觉得自己,立刻变得饥肠辘辘起来,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咕叫了起来。

她小脸通红,最终还是犹豫着坐了下来。

……

这边主仆俩吃着饭。

另一边,一个年幼的小乞丐正在往一处跑。

太子住在东宫。

别说那小乞丐了,就连明锦,也不可能随便接触到。

所以明锦让那小乞丐去的是袁府。

袁府是太子和五皇子的外祖家,也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撑和助手。

明锦就是要托袁家,把这个消息送到太子面前。

不过明锦也不知道,那小乞丐能接触到谁,但不管是谁,事关太子,袁府上下都不可能随便处之,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他们必定是会把这个消息透给太子,让他去彻查的。

也是巧。

今日袁誉并未上朝。

他今年二十了,早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他娘从前年就开始催催催,催得袁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家门第大,家里关系却十分简单。

祖父膝下二女一子,儿子自然是他老爹,至于女儿,则是他两个姑姑。

大姑姑是已经仙逝的惠文皇后,生太子的时候没了,小姑姑则是如今的皇后。

他爹又只有他跟大哥两个孩子。

大嫂四年前生产欢欢时,也没了。

大哥这些年醉心公务,也怕娶的妻子对欢欢不好,便也一直没娶妻。

他娘说不动大哥,就开始做他的思想工作。

前些年,他娘大概要照顾他的小侄女欢欢,嘴上虽然催着,但也没催得那么猛烈,顶多就是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说几句。

这回倒好!

竟是直接背着他,与那许家相看起来了。

想到刚才他娘说的那番话:“我可跟你说,我跟许夫人已经商量好了,下次一起去城外的香山踏青,到时候你跟人许小姐好好相看相看。”

“你这混账要是敢给我拖后腿,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那许小姐要才情有才情,要相貌有相貌,十三岁就开始管家了,这么多年,许家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京城里的贵夫人,哪个不喜欢她不满意她?”

“要不是你娘我,跟人许夫人有些交情,你当那许小姐肯点头跟你相看?”

“你要是真能让那许小姐相中你,就给我偷着乐吧!”

“真无语,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啊?”袁誉被他娘耳提面命了一早上,现在耳朵都疼得厉害。

他一面嘟囔着一面往外走,觉得这家里真是不能再待了。

正想去长安王府找顾明珩喝酒,好好跟他吐槽下他这满腔冤屈,脚还没迈出去,就听到外面十分喧哗,吵闹得很。

像是在驱赶谁。

“做什么做什么呢?”袁誉皱着眉,一边迈出门槛,一边扬声问。

“哎呦,二爷,您怎么出来了。”

门房的家丁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连忙变了脸弓着身过来给袁誉请安了。

“怎么回事啊?”

袁誉挑着眉,望着外面,吊儿郎当地问道。

他这会已经瞧清外面的景象了,一个小乞丐竟站在他家门前。

他挑眉奇道:“奇了怪了,这儿怎么会有小乞丐?”

“可不是说?小的瞧这小乞丐是得了失心疯,不要命了,讨饭竟然讨到咱们家来了!”那家丁没好气地说道。

“二爷不必管,小的这就把人赶走,保准不会让夫人瞧见。”

袁誉唔一声,也的确没想管的意思。

“随便给点钱打发了吧,瞧着也挺可怜的。”袁誉说着就让人去准备马匹,打算出去了。

“诶!”

几个家丁应声去吩咐。

一个去给袁誉准备马匹,一个则上前,打算撒点钱给那小乞丐,好让他快滚。

可那小乞丐瞅着袁誉,忽然攥着手里的破碗,紧张道:“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袁誉听到这话,还没说话。

那家丁倒是先唾骂起来:“瞎了你的狗眼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跟我们二爷说话,拿着钱立刻滚!再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家丁说着塞了一点钱过去。

要不是二爷在,他指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懂事的小乞丐的。

小乞丐拿着钱,又被家丁往前推了一把。

成年人的力道,哪里是他一个小孩可以抵抗的?小乞丐当即就摔倒在地。

那些铜板也跟着掉了一地。

小乞丐有些畏缩地往后躲了躲,他不敢再往前了,想到那个人说的“到了袁家,看见人,就把字条扔到他们面前,不用管,立刻跑,别让他们抓到”。

他眼睛闪烁了下。

没再说话,埋着头捡了地上的铜板,又把字条一扔就立刻偷偷跑了。

“这晦气玩意!”

家丁朝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

“看看地上扔的什么东西。”袁誉站在原地,目送小乞丐跑远的身影,又朝地上扔的字条看去。

“肯定没什么东西,这些小东西最会骗人。”

嘴上这样说,但那家丁还是不敢违背袁誉的意思,弯腰去捡了起来,还十分殷勤地把那字条上的灰尘拍了拍,这才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递给袁誉。

腆着脸冲人笑道:“二爷。”

袁誉接过字条。

他起初没当一回事,直到打开字条看清上面的内容,他脸上松散的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渐渐地。

他的神情一点点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眸光也变得越来越暗。

旁边的家丁在一旁瞧着,心里也开始一点点打起了咯噔,他小心翼翼问道:“二爷,怎么了?”

袁誉把字条一合,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

他往前看。

望着那条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嘴上立刻吩咐:“去把那个小乞丐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那家丁看这情形,猜想那字条上应该写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当即也不敢耽搁,连忙答应一声,就往前跑。

而袁誉拿着字条,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如果真如字条上所书的那样,那……顾长玄这些年伪装得也实在是太好了!

再想到李昌对于太子表哥的重要性,袁誉更是浑身发冷起来。

艳阳晴天。

袁誉却觉得一阵晕眩。

他紧握着字条,抬脚想往回走。

忽然想到祖父去山上清修了,父亲还在兵部,大哥也还在宫里。

家里如今只有母亲,和他那还未足四岁的小侄女。

“二爷!”

家丁气喘吁吁跑回来,他跑得满头大汗。

“那、那小乞丐不见了。”

家丁脸色难看地跟袁誉说道。

袁誉听到这话,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不知道那小乞丐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受谁的吩咐过来的,但他知道这事十分紧要,得立刻告诉太子表哥去!

“我的马呢!”他沉声道。

“来了来了,二爷,您的马。”身后家丁牵着一匹白马出来。

袁誉立刻伸手牵过缰绳。

翻身上马之后,他沉声与两个家丁吩咐道:“今日发生的事,谁也不许往外传,尤其是母亲那边。”

“大哥和父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两个家丁自然不敢违背,忙点头答应。

马蹄扬起地上的灰尘,袁誉沉着脸,策马离开了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