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明锦没反应过来。
那掌柜却只当明锦是不好意思，也不揭穿，只抿着嘴笑了下，然后继续拿着梳子给她梳理头发。
“你是说我和……”
明锦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看着女掌柜一副“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多嘴乱说”的样子，明锦有些无奈：“你误会了，他……”
明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顾明珩，倒让她捡起了许久没有喊过的称呼。
“他是我小叔叔。”
“啊？”
这下倒是轮到女掌柜惊讶了。
梳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女掌柜一脸震惊地看着明锦。
见明锦神色有些无奈，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哎呦，瞧这事闹得，怪我怪我。”
开门做生意，还是第一次看走眼，女掌柜自己都有些脸红了。
“没事。”
明锦倒是也没计较，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女掌柜的手很巧，复原了明锦刚才来时的头发。
明锦与人道了谢。
“没事没事。”女掌柜连连摆手，还在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
明锦没有多说，起身出去了。
顾明珩原本背对着铺子站着，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除了他们一行人，也就还有一些摊贩和铺子还没关门。
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到明锦一身女装出来。
“好了。”
他语气如常问道。
明锦轻轻嗯声，她走过去。
刚想问华岁他们呢，就瞧见他们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主子！”
华岁买了不少东西。
东一袋西一袋的，吴济手里也有不少。
她现在月钱不少，在侯府也没什么开销，一段时日下来，倒是攒了不少私房钱。
刚才看阿宝可怜巴巴的样子，自是买了不少东西。
也给明锦买了。
“主子，我给您和王爷买了烤地瓜，这东西可香了！”她笑盈盈地和明锦说道。
明锦大老远，就闻到了烤地瓜的味道。
想到以前跟华岁在宫里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明瑶掌管着后宫，她又得罪了顾长玄，本来就受冷落的她，后来更是连一日三餐都得靠自己。
除了周却偶尔的接济。
那会她跟华岁做得最多的，就是在宫里烤地瓜吃。
有阵子没吃了，她倒是也有些馋这一口了，笑着从华岁手里接过来之后，明锦分了一个给顾明珩。
“你先去换衣裳。”她跟华岁说了一声。
华岁笑盈盈答应着，又把手里拿着的那堆吃的给了英哥。
在英哥怔忡的注视下，华岁笑着跟她说道：“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点。”
说完，未等英哥反应过来，她就径直溜进了铺子，换衣裳去了。
英哥就这样抱着一堆吃的，皱着眉，发着呆。
“几位贵人不如来里面坐？我给你们泡壶茶。”女掌柜走过来跟明锦说道。
明锦看了顾明珩一眼。
“进去吗？”她问顾明珩的意思。
顾明珩看着她手里的烤地瓜，轻轻嗯了一声，他转头跟女掌柜交待：“劳烦，弄壶温水就行。”
他怕明锦夜里喝茶睡不着。
明锦笑笑，跟着他进去。
余光瞥见英哥还在外面，捧着那堆东西发着呆。
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明锦却没说，只跟她说了一句：“走吧，进去待会。”
明锦说完就准备进去了，被英哥喊住：“您……”
“嗯？”
明锦回头。
吴济看出他们有话要说，带着阿宝先进去了。
英哥看了一眼，没阻止，她重新把视线落到明锦的身上，她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也从来没有开过这样的口。
但跟明锦对视一会之后。
抱着手里这堆沉甸甸的东西，她最后还是咬着唇看着明锦说道：“……我能提前预支月钱吗？”
明锦没有犹豫：“可以。”
像是没想到这事会这么容易，英哥睁大了眼睛。
明锦看着她说：“你和你弟弟，都有月钱，我的大丫鬟，每个月的月钱是二两银子，年里年节，额外会有打赏。我给你弟弟每个月开一吊钱，平时只做跑腿，你的话，跟春雨、华岁她们的工作不一样，除了府里给的二两银子之外，我额外会再给你五两银子。”
英哥对这些银钱没太大的计算。
虽然来汉地已经有阵子了，但她并没有直接接触过汉人的银钱，但也知晓这钱不算少，甚至算是很多了。
她跟明锦道谢：“多谢。”
明锦说“没事”。
“钱，我随时都可以给你，但你要是拿了钱想还给华岁，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英哥皱着眉，不解。
她虽然不知道汉人的规矩，但也听过银货两讫的道理。
明锦听到这话，不禁笑了。
晚风拂过她耳边的发，明锦在满满的地瓜香味中，笑着把头发绕到耳后。
“因为她会伤心。”
“她挺喜欢你的，给你们买东西，也是出于对你和阿宝的喜欢，而不是想让你还钱。”
从来没有人跟英哥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前二十年，不是学武就是杀戮，从小时候的挨打到后来的杀人，她是个很好的杀手，也是族长手中最好的一把刀。
她曾有过许多赏赐，也经历过不少暗杀。
她爱她的姆妈。
她的汉语就是跟她的姆妈学的，可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道理。
她的姆妈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
活着。
好好活着。
“那我应该怎么做？”英哥皱着眉问明锦。
明锦温声与她说：“你可以回报同样的东西，但不必着急，你们以后会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你不用急着去回报，可以慢慢来。”
英哥还是不懂，但好像又懂了一些。
她在清艳少女含笑的注视下，抱着手里的东西，迟疑着点了点头。
“好了，先进去吧。”
明锦说完就先一步，往铺子走去。
英哥留在后面，看着明锦离开的身影，忽然想到姆妈死前与她说的话。
“我的英哥以后该怎么办呢？”
“姆妈……”
她哑声呢喃。
……她好像知道以后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