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顾明珩见明锦进来，把先前就给人倒好的温水递了过去。
他没有多问她一句，怎么这么迟才进来，就好像她要去做什么，就去做。
什么时候回来了，他这里始终有一碗温水、一盏热茶等着她。
“嗯。”
明锦笑着答应了一声。
她见他已经在吃地瓜，其实有些吃惊。
虽然东西的确是她递给他的，但她原本以为他不会吃的。
毕竟他是长安王。
“怎么这么看我？”
顾明珩察觉到她的注视，有些莫名。
“没。”
明锦笑笑。
她坐在顾明珩的身边。
喝了一口他倒的温水，这才看着顾明珩开口说道：“以为您不会吃。”
顾明珩挑眉：“为何这么觉得？”
明锦刚要解释。
另一边，同样吃着地瓜的吴济就笑着接过话：“那您这可就猜错了，咱们……”
差点就要把王爷的称呼喊出来了。
想到这里还有外人，忙又换了主子的称呼。
“咱们主子可不在意这些。”
“以前我们打仗的时候，什么没吃过？一起吃大锅饭，那都是好的了，真的没东西，饥肠辘辘的时候，什么都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逮谁吃啥。”
吴济说得津津有味，挺兴奋的。
“您不知道，咱们主子的手艺还不错呢，尤其是烤鸡和烤鱼，那简直一绝！”
明锦自然不会知道。
但被吴济说得也勾起了兴趣。
“真的？”
她看着顾明珩，一脸好奇地问道。
顾明珩唔一声，倒也没有否认：“不知道算不算得好吃，总归还能入口。”
“你若是想吃，下次寻个时间，我烤给你吃。”
明锦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她笑着应好。
后面无话，明锦和顾明珩坐着吃烤地瓜，吴济三两口就解决了，逗着已经吃饱喝足的阿宝玩，英哥则依旧沉默寡言地站在一边。
又过了一会，华岁换好衣裳出来了。
“主子，我好了。”
“嗯。”
明锦吃了半个烤地瓜，就吃不下了。
眼见顾明珩已经吃完，她便说：“走吧，也该回去了。”
顾明珩自然不会有意见。
他跟着明锦站了起来。
“掌柜的，今天多谢了。”明锦走前跟女掌柜道谢。
女掌柜自是笑着摆手：“贵人照顾我生意，我感谢还来不及，哪里担得起您这声谢，您下次若还有需要，随时来。”
话音刚落。
她就瞥见那个少言寡语，被那贵人称呼为小叔叔的男人，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掌柜被这一眼看得，陡然一惊，一时不敢再多嘴了。
明锦也轻咳了一声，没有多说：“走吧。”
一行人出去。
女掌柜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她的丈夫回来了。
跟明锦他们正好面对面碰上，进来之后，看到女掌柜正轻轻抚着心口，穿着长衫的男人脸色微变，忙放下手里的书，大步过去，扶着女人紧张问道：“怎么了？心口不舒服？”
“没。”
女掌柜不好意思说。
但又忍不住，问丈夫：“你看刚才出去的那对，像什么人？”
“刚才？”
男人回想了下，说：“夫妇吧。”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女掌柜一脸“我就觉得我没走眼”，她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何时走过眼了？
但那贵人也没必要骗她。
“怎么了？”男人问。
“那对不是夫妇，是叔侄，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刚才两人说话时的样子，哪有一点叔侄的样子，但若说夫妇，倒也不像。
实在想不透，她摇摇头，有些无奈：“我还是第一次看走眼，差点闹笑话了。”
“你啊……”
男人好笑地看她：“夜深了，关门吧。”
“还有账没盘完呢。”女人撅着嘴。
男人说：“我来，你先去歇息。”
……
“那英哥和阿宝，就暂时拜托给王爷了。”分开之前，明锦跟顾明珩说。
顾明珩与她说放心，又蹙眉问：“真不用送你回去？”
“不用。”
明锦笑道：“一来一回，太麻烦了，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明珩见她态度坚持，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明锦又与他点了点头。
这才看向英哥姐弟：“这几日，你们先待在王府好好休养，等过些日子，我再去接你们。”
英哥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好。
“华岁。”
明锦又喊了一声。
“诶。”
华岁小跑上前。
明锦言简意赅：“钱。”
华岁把荷包递上，明锦打开看了一眼，里头都是些零碎的样子，便都递给了英哥：“先拿着，有什么想要的，就自己去买。”
英哥打开一看，皱眉：“多了。”
“算你今日警觉的奖励，以后我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明锦只说了一句，就转头跟顾明珩告了辞。
然后就带着华岁先离开了这边。
他们走后。
吴济也牵着马车赶来了。
顾明珩与吴济自然有自己的马匹，马车是给英哥姐弟的。
顾明珩没有多言，径直翻身上马。
“上去吧。”
吴济跟英哥说。
英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顾明珩一眼，没有多嘴，老老实实带着阿宝上了马车。
回去路上。
吴济压着嗓音跟顾明珩说道：“我看她武功不低，估计能跟青信打个平手。”
想想又不放心。
“要不要去查查她的底细？”他压着声音问。
顾明珩说：“不用。”
他已经知道她的底细了。
他以前跟高台族的人接触过，知道高台族的族长身边有个戴面具的女护卫，武力值很高。
刚才看英哥的招数，他索性就试探了一番。
没想到还真是。
吴济见他说不用，也就没坚持，但还是觉得惊奇，不由喃喃道：“郡主要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做什么呢？”
“为了保护自己吧。”
顾明珩的声音响于黑夜之中，但很快就被晚风吹散了。
“保护自己？”吴济不解，“侯府这么多护卫，难道还不够保护郡主的吗？”
这次顾明珩没再说。
他望着远处马车离开的方向，迟迟未言。
他能感觉出她的身上有许多秘密。
也能感觉出她对许多事、许多人的不信任。
是因为那十年的经历，还是身边人带来的原因？顾明珩不知道，也不敢问，他只是觉得心疼。
过了很久，顾明珩才说道：“明天记得让陆抒阑来家里一趟。”
吴济当然应是。
……
回到家里。
夜已经很深了。
让明锦意外的是，明容今夜竟然也回来得很晚。
彼时。
明锦刚从马车里下来。
就看到旁边竟然还停着一辆没收起来的马车。
不过当时明容已经先离开了。
明锦也是从下人口中知道的。
“谁回来得这么晚？”明锦看了一眼马车的样式和规格，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果然——
门房的下人恭敬回道：“是四小姐，比您早一会回来的。”
明锦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跟明容不熟。
对她而言，明容只要不惹是生非，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让祖母生气就行。
反倒是门房的下人，难得能与明锦搭话，恨不得多说一些才好。
现在家里谁不知道，郡主身边的活是最好干，拿钱又最多的。
这阵子府里不少人都被挑去了郡主府。
不说郡主身边的华岁姑娘和春雨姑娘，就连普通跑腿的人，每个月拿的钱也要比别人多出不少呢。
“看四姑娘今天挺高兴的，出去的时候就很高兴，回来的时候就更高兴了，跟捡了钱似的。”
明锦听到这，果然有些好奇。
她对明容的了解虽然不算多，但也知道明容，还不至于因为捡到钱而高兴。
能让她高兴的……
明锦心里思忖着。
跟门房下人点头，带着华岁离开的时候，她跟华岁吩咐了一句：“回头去明容那边打探一番，看看她这阵子有什么喜事？”
华岁忙答应一声。
但明锦最后还是没能打听到什么。
这天之后，明容忽然闭门不出，开始在屋子里绣花了，看着倒是比往常要安分许多。
又过了几天。
城中倒是发生了一件事，袁家和许家定亲了。
早知如此。
也知道对许姐姐而言，嫁人是她必经的路。
既然她觉得袁夫人不错，那她便祝她来路平坦，一帆风顺。
又过了两日。
明锦则收到了一封奶娘派人送来的信。
前阵子，她跟奶娘已通过信，信中也跟奶娘提议过，要她带着家人一起来。
奶娘这次是写的回信。
信中，奶娘并没有回复她的提议，只说家中事务已了，月底就能过来。
明锦自然高兴万分。
等到月底这一天。
明锦一大早便收拾一通，到时间就带着华岁出门了。
她原本是准备亲自去接奶娘的，但奶娘怕山路辛苦，不肯让她一路颠簸，只说了到的时间……明锦索性便带着华岁，到城门口接人去了。
就在马车通往城门口的时候。
周却也一大早出了门，这日书斋休息，他没像从前似的闭门不出，而是一早就去了阳关街。
前些时候，明锦私下派人送来几本棋谱，其中还有几张明锦自己画的棋局和解题的法子。
他这阵子没少自己钻研此道。
而今日，他就是去阳关街找那位孟老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