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日复一日的生活。
外面是宋河的几个干儿子在分批奏折,里面,宋河躺在胡床上闭着眼睛抽着水烟。
身边还是只有一个小祥子伺候着。
过了一会,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干爹。”
是宋河的三子辉康。
跪在脚踏上的小祥子,看了一眼面前的老祖宗。
见老祖宗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便知老祖宗是愿意见人的。
他便做主往外头发了话:“进来吧。”
一阵脚步声后,辉康进来,看到干爹还闭着眼睛,他在请完安之后,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老实规矩地站在一边。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直到宋河抽完水烟,这才睁开眼睛。
小祥子收拾残局。
辉康连忙小跑过去伺候宋河起身。
宋河坐起身,就着辉康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口茶,这才出声询问:“何事?”
他刚抽完水烟,整个人如羽化登仙一般,十分松快。
就这么靠在引枕上。
辉康等人喝完茶,也没把茶盏放到一旁,仍跪坐在脚踏上,端着茶盏回道:“干爹之前吩咐人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太子的人已经找到了范家人,估计这两日就能把人带回来了。”
宋河轻笑:“这人要是真的被带回来,咱们这位四皇子也就彻底玩完了。”
辉康是宋河几个干儿子里,最老实规矩的。
这若是换成其他几个儿子,此时自然要就着宋河的话说几句,再问问宋河的想法。
但辉康只是老实跪着,等着宋河吩咐。
“去把人拦了,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这个人不仅包括顾长泽,也包括顾长玄,辉康也没问宋河的用意,仍只是答应着:“儿子出去就吩咐人去做。”
倒有另一桩事要回。
“那刑部衙门里的范尤,干爹准备怎么处置?儿子瞧着太子应该是要动这个人了,若那范尤真被诈出一些什么,恐怕对四皇子也不利。”
宋河说:“杀了吧。”
他笑笑:“总不能真让咱们这位四皇子,这么快就吃了败仗。他可不是咱们的太子爷,有咱们的万岁爷疼着,就算真的做错一些事,也只是挨一顿骂。”
辉康应是,又问:“那李昌那边?”
太子那边,这么久一直按捺不动,不就是在等四皇子做更大的错事?但明月楼一事,没了范尤这个人证,太子想借机扳倒四皇子,显然也没了希望,恐怕李昌的事要被揭露了……
辉康以为,干爹既然把筹码,放到了四皇子这边,自然会替人扫清障碍。
未想干爹挑起旁边的奏折,说的却是:“不必管。”
辉康想到之前干爹说的“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把握好了分寸,才能让人记住。”
范家人是锦上添花。
现在就等着雪中送炭了。
辉康明白了,便不再多问,他答应着:“那儿子这就去吩咐了。”
宋河点头,不语。
辉康小心地放下茶盏,又给宋河磕了个头,要走的时候,倒是又想到刚才底下来人回的话。
“有桩事忘记跟干爹说了。”
他把刚才西华门那边小易子来回的话,与宋河说了一通。
“因那信盖了印戳,小易子也不敢贸然大开,儿子也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您看,要不要去查查?”
宋河淡淡:“几个姑娘家的闲事,不必理会。”
辉康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言,轻轻答应之后,便低头躬身往外退去。
……
夜里。
焦头烂额的袁誉从属下的主事手中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审范尤。”
袁誉皱眉问主事刘番:“这是谁给你的?”
刘番忙答:“下官也不知道,刚才下官口干舌燥,出去倒茶,回来的时候,桌上就多了这张字条。”
他说完,看着蹙眉的袁誉,小心问道:“大人准备怎么做?”
袁誉看着字条没说话。
纸张是最普通的纸,字也没什么寻常。
能不引起任何动静,把字条传到他的手中,对方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这人忽然给他传消息,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不下官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刚才有谁来过?”刘番建议。
“罢了,这人竟然敢把字条放到你桌上,必然笃定我们找不到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明月楼坍塌一事,其余事,先放到一边。”
他说完,又问:“这个范尤是谁,你可知晓?”
袁誉接手此事已有一段时日。
但此事涉及人员众多,他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
隐约记得是个工部小吏,但此人具体是何模样,又是做什么的,袁誉却有些想不起来。
这点,刘番倒是知道的。
他先前来的时候,就已把范尤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此时便立刻回道:“这个范尤便是工部司的一个小吏,检修明月楼一事就是他们在做,不过这个范尤位卑言轻,您之前还没审到他。”
刘番说完之后,询问袁誉:“大人可要提审范尤?”
线索都放到他跟前了。
不管这个线索是真是假,袁誉都不可能不查。
他点头道:“把人带过来。”
刘番立刻拱手,下去吩咐。
工部的人,如今都在刑部衙门。
这阵子,袁誉为了就近审问,直接就待在了刑部。
但两刻钟后,刘番匆匆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大人,范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