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侠被关进诏狱。
那个为了讨好太子,殷勤递鸟铳的小兵也被抓了进来,而且他被当成刺客,正接受严刑拷打。
“我没有……”
“不是刺客……”
“呜呜呜……啊啊啊……痛死了,不要啊……”
一个人被折磨到精疲力尽时,心里的希望变成绝望,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
那个小兵刚开始坚决否认,后来被打得恍恍惚惚。
审问者引诱他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
“宁王?你刚才说,是宁王指使你行刺的?”
“对,宁王……别再打我了,求求你们……”
— —
欧阳侠也遭受刑讯逼供,不过他不像小兵那样惨。
有背景的人,和没背景的人,被区别对待。
欧阳侠指望欧阳老爷和欧阳凯救他出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两人都被秘密软禁,插翅难飞。
他们三个是家里的主心骨,等到傍晚时分,却一个也没归家,甚至没吩咐随从回来传个话。
眼看夜幕降临,三个人都还没回来,欧阳夫人、欧阳大少奶奶和苏灿灿都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慌乱。
家里还有个成年男丁,二少爷欧阳剑。
在这节骨眼上,他喝得醉醺醺,躺在暖炕上睡觉。
欧阳二少奶奶伸手推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耐烦地道:“干嘛?别烦我!”
欧阳二少奶奶被凶,也变得一肚子火,大声道:“母亲让你去正院,找你有正事。”
欧阳剑在被窝里翻个身,十分干脆地道:“让母亲找大哥和三弟去,反正她不喜欢我。”
“偏心谁,就找谁。”
欧阳二少奶奶跺脚,道:“不知为何,父亲、大哥和三弟都没回家。”
“母亲茶饭不思,望眼欲穿,找你去帮忙。”
“这是你好好表现的机会,你到底去不去?”
欧阳剑坐起来,终究还是不敢怠慢亲娘的吩咐。
怀着不情不愿的心情,他虽然人去了欧阳夫人面前,但一脸晦气,没有丝毫笑容,垂头丧气,嘴也不甜。
这会子,欧阳夫人没心思跟他计较,心急如焚,吩咐道:“老二,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你父亲和兄弟为何不归家?”
“我快要急死了,哎。”
欧阳大少奶奶和苏灿灿陪在欧阳夫人身边,也满心着急和担忧。
欧阳剑皱眉头,很为难,扭扭捏捏地道:“母亲,这会子已经宵禁,我又不是锦衣卫或者五城兵马司的人,不能去外面乱走。”
“等明天再说吧,父亲、大哥和三弟肯定没事。”
“我想不出来,他们能出啥事?”
欧阳夫人顿时被气哭,用手绢抹眼泪,暗忖:我怎么生出这个滚刀肉、混不吝?没用的东西,一丁点都指望不上,丝毫比不上老大和老三。
如果欧阳侠或者欧阳凯在家,哪里需要她亲自吩咐,他们两个办事妥妥的。
一母同胞三兄弟,偏偏老二欧阳剑最不争气,不像她亲生的。所以,她和欧阳老爷老早就不喜欢老二,甚至看见他就烦。
欧阳大少奶奶也觉得欧阳剑指望不上,干脆懒得再看他,转头与欧阳夫人和苏灿灿商量:“派几个机灵的小厮出去打听。”
“夫君和三弟朋友多,找那些朋友问问。”
欧阳夫人和苏灿灿都点头赞同。
欧阳大少奶奶行事作风爽快,雷厉风行,立马去外院安排。
苏灿灿留下来,陪着欧阳夫人。
欧阳夫人心里难受,下意识握紧苏灿灿的手,眼睛望着门外的夜色,茫然、担忧。
欧阳剑还站在屋子中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从头到脚,浑身从内到外都透着尴尬。
正院养了只八哥鸟,鸟笼子挂在屋檐下。
此时此刻,正院的人都不说话,偏偏八哥鸟在说:“吃饭了,吃晚饭了。”
“香芋四喜丸子,八宝豆腐,果木烤鸭,涮羊肉,春卷……”
它报菜名报得起劲,仿佛嘴馋的孩子在做白日梦。
丫鬟们听它这样不合时宜地聒噪,哭笑不得,同时肚子咕噜咕噜唱空城计。
主子们还没吃晚饭,仆人们也没吃,确实饿瘪了,腹中甚至隐隐作痛。
外院,气氛严肃。
欧阳大少奶奶正在给几个小厮分派差事,安排他们分别去谁家打听,还给他们各发一袋碎银子,另外还有欧阳家的名帖,细细叮嘱:“如果被巡逻的官兵碰上,不要心虚,不要逃跑,假装去请太医上门看病,对官兵们好好解释,说府里的主子突然生病,腹痛,急需大夫,顺便给他们看咱家的名帖。”
“再给点碎银子,孝敬官兵,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用怕。”
小厮们听她这样说,纷纷点头答应,手抓着钱袋子和名帖,仿佛抓着主心骨,心里的恐惧随之变少。
大门关着,小厮们从角门跑出去,分成好几路,背影很久就湮灭在黑夜中。
因为欧阳老爷和欧阳凯是被秘密软禁,欧阳侠被关押之事也没有声张,只有少部分锦衣卫知情,所以欧阳家的小厮们去敲门打听时,得到的答复总是:“暂时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欧阳家的小厮跑完这家,跑那家,急得满头大汗,中途还被巡逻的官兵盘查,甚至搜身。
幸好欧阳大少奶奶给他们出的主意有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路上有惊无险。
与此同时,肖白和晨晨正在屋里算这个月的开支,顺便聊天。
晨晨道:“以后,咱们要主动买菜回来,不能天天白吃白喝。”
“我向宣宣姐姐提过,想交些伙食费,但她不肯收。”
“我把学童们的伙食费交给她,她算账之后,反而把多余的部分退给我,我很不好意思。”
肖白笑道:“以后,我每天收工回家时,都买果回来。”
“碰上休沐,我就去买菜。”
晨晨笑问:“零花钱够吗?”
肖白果断点头,去端热水来,一人一盆,进行泡脚。
晨晨又问:“今天差事办得怎么样?”
肖白道:“锦衣卫内部分成好几个衙门,各管各的差事。”
“我专门训狗,没出啥差错。”
“不过,三公子今天估计比较忙,平时他有空就来看我如何训狗,今天却一次也没来。”
欧阳凯是他在锦衣卫最熟悉的人,特别关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