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霓认真解释:“因为有人跳楼,所以顶楼封了好多年,这不,去年才有老师上去养鸽子嘛……”
叶珊一下子全明白,全想通了!
辰辰那异常的神态和情绪,茶饭不思,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就是抑郁症患者的症状。
李贞霓说她爷爷临终前将好东西都拿给了她;同时,辰辰拿出了她最喜欢的宝贝,让叶珊随便拿。
当抑郁症患者开始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毫无留恋,就意味着她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以,辰辰那天想上去,根本不是为了玩猫或鸽子。否则,自己提议带她去撸猫,她不会无动于衷。她其实是想——
跳下去?!
这个念头让叶珊的心猛地一沉。她回想起自己前世的那段黑暗时光,站在龙山顶上,犹豫着是跳下山崖,还是投身河中。当年如果不是那位老者,恐怕那天已纵身跃下……
就算是普通同学,叶珊都想要去救她,更何况这是辰辰,是自己来县城的第一个朋友!更别提她父母有恩于叶家!
叶珊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冷静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匆匆奔向辰辰的班级。
“辰辰姐姐,我遇到麻烦了,你一定要帮我!”这是叶珊的第一句话。
果然,辰辰紧张地问是什么事。
辰辰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从来不是坐视不理、不帮忙的人。让她觉得能帮到自己,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急于离开这个世界了。得先稳住她,再从长计议。
“我,我发育了。”叶珊悄悄地指指自己胸口,“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辰辰一愣,然后微笑安慰:“放心,别人看不出来。”
“可是,可是夏天怎么办?”叶珊想把时间拉得长一点。
“夏天……”辰辰苦笑着,肩膀更缩了,“那,那就不要挺胸……衣服穿大一号的……”
她说得含糊,眼神不自觉地溜向自己的胸部。
叶珊想到,这几年,辰辰的衣服总是宽宽松松的,若是穿了合体的衣服,人就会更驼背。
“哎呀,不行~~我不知道穿什么。到了夏天,你陪我买衣服好吗?求求你啦!”叶珊开始撒娇,非要辰辰答应夏天陪她买衣服。
辰辰很是为难,但最后架不住,便答应了。
叶珊不放心,硬是要和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放辰辰回教室了。
暂时先稳住辰辰了,接下来,就得找董主任。
前世,叶珊除了求助心理咨询师,自己也看不了不少心理方面的书籍,她知道,孩子的心理问题,很大程度上是需要家长作出一些改变的。而且,辰辰现在这么严重,最好去看心理医生。
没错,得私下找董主任聊聊!
放学的时候,叶珊搭上同学的自行车,直奔董主任的单位去。
单位里的人说,她已经调岗了,去农机厂了。
眼看着就到下班时间了,辰辰也要回家了,算了,明天再去农机厂。
第二天,叶珊好不容易在农机厂找到董主任——现在是董科长。
“好啊好啊,我马上下班了,跟我回去,边吃边聊!”董科长很热情。
可是,这些话,哪里能当着辰辰的面说?也不适合站在马路边聊,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
叶珊一急,“董阿姨,这事我得和您坐下来单独聊。”
董科长好奇了:“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叶珊一想,更不对了!她回去会不会跟辰辰说:“你知道不知道珊珊找我啥事?神神秘秘的。”
“不是我的事,是我妈找您,想单独聊。您看啥时候能抽一个小时,坐下来聊?”
董科长想了想,“行,那就星期天下午两点,我去找你妈。”
星期天上午,新华书店刚开门,叶珊头一个冲进去,找了一圈,问了一圈,都没找着靠谱的青少年心理问题方面的书籍。
这个年代,心理问题根本无人重视。前世,徐慧萍好多次去医院诊治“神经官能症”总不见好。直到叶珊阅读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后才意识到,其实所谓的“神经官能症”有可能就是抑郁情绪导致的各种躯体问题。
叶珊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去找罗泠溪。
罗泠溪开门见到叶珊,异常高兴,“正好,我同学刚送我一盘歌剧的带子,你一起来听听!”
“罗叔叔,今天来不及了,我想求您帮点忙!”
……
从罗泠溪家出来,叶珊就赶去音像店,准备和妈妈随便吃点,然后去咖啡馆等着董科长来。
“别等了,”徐慧萍说,“刚刚啊,你董阿姨打电话到咖啡馆,说她出差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让我别等了。我没找她啊,你啥事找她?”
“哦,辰辰的功课问题。”叶珊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周二,董科长一下班,就直奔音像店去了。徐慧萍说是叶珊为了辰辰的功课的事情找她。董科长急着回家做饭,便让徐慧萍约叶珊周日聊。
徐慧萍晚上回家,把话一传,叶珊大呼不妙,自己百密一疏——董科长是个非常守信的人。既然周日没回来,一回来肯定会急着见面………怕是,要出问题啊。
没错,董科长回家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叶珊一开始说是自己找,一会儿又说徐慧萍找,但看徐慧萍的样子,肯定是叶珊在找自己。但这孩子又不愿意去自己家。难道,是辰辰的功课出了大问题?不能够当着辰辰的面讲?
董科长想着想着,走了神,被一个精神小伙撞了前车轮子,连声道歉都没有人就跑了。董科长气愤着,忍痛回了家,掏出钥匙,那门怎么都打不开,明明上个月就叫老公修,到现在还没修!真是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董科长捣鼓了半天,终于打了门。辰辰跟在身后回来了。
“最近考试了吗?成绩呢?试卷怎么不拿回来?”董科长连珠炮似地问,怒气在胸中升腾,“是不是藏起来了?我得找你们班主任谈谈……你哑巴了吗?这么大了,礼貌呢?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辰辰一声不吭,“咚”一声把房门关上。
董科长气急败坏,铲子在门上敲得震耳欲聋,而辰辰的沉默如一堵墙,将一切声音拒之门外。
“那就别吃晚饭!”董科长说得决绝。
……
叶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早上差点睡过头。
上完第一节课,叶珊去找辰辰,辰辰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辰辰姐姐,放学的时候,等我一起走,好吗?”
“好。”
初三的学生正面临着中考的压力,放学时间比高一还要晚。但是,当放学钟声响过,其他学生都说没有看到辰辰。,有一个同学说,“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课,何欣辰最讨厌上政治课,她逃课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心头,叶珊毫不犹豫地冲向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