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桉晋是纨绔,却不是什么急色之徒,口头上花花,调笑几句也就罢了,并不一定非要对椋笙做些什么。
可瞧椋笙那模样,阮桉晋突然觉得做点什么应该也不错。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寥寥几步,便将距离拉的极近,两人个头差不多,稍不注意就能撞上鼻子。
短促的呼吸在空中激烈碰撞,阮桉晋只需抬眼便能清楚看见那双浅淡眸子中桃花灼灼般的自己。
心头蓦的一软,他眉间漾开笑意,自恋又熟稔的调笑道:
“我是不是也很好看,配你刚刚好的那种好看?”
这姿态与他的浪荡名声符合个八九成。
椋笙蹙眉避开他的目光,轻斥了一句。
“无耻!”
阮桉晋不以为意,反趁机张开双臂,虚虚将他圈在怀里,偏头凑近,唇峰轻轻擦过嫩红的耳垂。
椋笙身子一颤,薄薄的面皮染上一丝羞恼。
“你干...”
“唔!”
话音戛然而止。
阮桉晋这个惯会抓机会的趁势封住了他的唇。
椋笙羞愤的瞪大了眼,双手抵在胸前,用力推拒着阮桉晋。
睫羽密密煽动,面上传来麻麻点点的痒。
阮桉晋似一块强力狗皮膏药,掐着他的腰身,一寸寸夺走他的呼吸。
窒息的眩晕感让他双腿发软,推拒的双手本能的紧攥着阮桉晋胸口的衣襟。
粗略一看,倒像他投怀送抱意乱情迷。
清冷白霜软成一汪绕指生柔的春水。
阮桉晋失神的将人搂的更紧,似要箍入骨血。
这哪是清冷白霜?
分明是蛊,是毒,是食髓知味的谆谆善诱,是欲罢不能的桃色无双。
初时不过见色起意,如今阮桉晋却动了两分真心思。
不过他惯会隐藏。
舌尖一痛,神色清明一瞬,阮桉晋将怀里人狠狠推开,动作利落无情。
猝不及防的,椋笙后腰撞在桌角,疼的身子一缩,唇中溢出轻吟,眉蹙的更紧了。
不等他质问,下颌又是一疼。
恼人的低笑沉沉入耳,扰的他心绪皱成一团。
嚣张的红色炙热的让他不敢直视,阮桉晋呼吸浅浅打在他低垂的睫羽上,扯开的嘴角中含着三分讥诮。
“你不是挺喜欢吗?何必装模作样?”
如此恶劣的行径惹的椋笙红了眼眶。
谁喜欢了!谁装模作样了!
气怒下,他一把将人推开,背转了身。
倔强的背影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疏离。
咬着唇,他没搭阮桉晋的话,心里的异样荡开圈圈波澜。
他都这么拒绝了,这人不会没脸没皮的强来吧?若来了…那可怎么办?
面对这种下流行径,他到底做不到无波无澜。
椋笙的拒绝在阮桉晋的意料之内。
准确来说,这是他一手促成的。
如今阮家不比以前,他自是要万分小心,不给任何有心人留机会。
耸耸肩,他敛了笑意,转过身,跨过门槛时,还是没忍住偏了头,看着那清冷的背影说了句。
“晚些我再来看你。”
背影又是一颤,弱不禁风的,看着有些可怜。
阮桉晋收回目光,没再多言,只脚下步子快了几分,像是落荒而逃。
庭院深深,草木娇俏。
雕花窗棂中椋笙侧首轻轻一瞥,只见一角绯红似四月的桃瓣,转眼被风吹了个没影。
微蜷的手指稍稍放松,肩头点点垮下,他似被抽掉全身气力,双手撑于案前。
这次算是躲过去了吧?
发丝散落遮了大半面颊,椋笙略略仰起头,食指蹍在唇上,想起了刚才那幕。
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小小的耳垂迟钝的泛出重重桃红。
“无耻之徒!”
抬袖狠狠擦了擦,直将唇瓣蹂躏的润如胭脂,椋笙这才觉得心头躁意缓解了几分。
耳廓一动,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
椋笙猛的直起身,以为阮桉晋又回来了。
身子绷的像一张弓,攥紧的手心里冒出细密湿意,心跳不由的快了几分。
难道还是逃不过吗?
椋笙不甘心的咬紧了牙。
若是阮桉晋还想强来,他定然受不住,可能会被直接抬进医馆。
他不想这么丢人。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陌生的妇人笑的一团和气,站在门口客气一礼。
“小公子,老奴奉少爷之命前来送药。”
送药?什么药?
椋笙疑惑回头,看向妇人手中瓷瓶,目光微顿,淡淡道:
“放一旁就可。”
妇人目不斜视,放下瓷瓶后便依言退下,出去前还贴心掩上了房门。
椋笙等了一会儿才过去拿起瓷瓶。
拨开盖子轻轻一嗅,能闻到浅淡的兰草香。
这可是上好的活血化瘀药膏,青玉霜。
一瓶要十两银子。
椋笙按向隐隐作痛的后腰,觉得自己有些不配。
这阮桉晋到底是什么意思?弄伤了再示好?
他一个不值钱的小倌,需要阮桉晋费这心思?
大抵是阮家钱多的没处花了吧!
挑起一抹药膏,椋笙扶着桌案,将膏体在掌心温化,艰难的抹在后腰。
瓷白的肌肤上青紫毕露,他需要化瘀活血的又何止后腰一处?
*
阮府很大,奇花异草无数,甚至专门僻出一方小院养了群仙鹤。
阮桉晋住在南苑,椋笙所住的溯风居便是南苑七景之一。
离开溯风居,阮桉晋直奔自己的书房。
这几日为了装受伤,他不需要在外抛头露面,正好抓紧时间将北边的生意化整为零分散出去。
估计朝廷那边收到了一些风声,不然怎会沉寂五年又惦记上他。
背后定然有人盯上了阮家。
不过阮桉晋做事一向小心,没在外留什么把柄。
除非朝廷不要脸了,直接动手。
如今皇帝老了,几位皇子野心勃勃,谁也不愿阮家这块肥肉落到别人口袋。
有了限制,各方势力只敢暗暗拉拢,不敢明面动手。
阮家被夹在中间,既难受又安全。
将要吩咐的事一一写明,阮桉晋把纸卷成小指大小,用油纸封好,足尖在地上轻点,地面悄无声息裂开一个小洞,将纸卷往中一塞,又轻点几下,地面恢复如初。
做完一切后,阮桉晋抬头看了看日头,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个多时辰。
不知那个倔强的小倌好些没…
没来由的,阮桉晋想起了那张皎若月华的面容。
哑然失笑,阮桉晋扶着额头,暗嘲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不过是一个有些颜色的小倌,这几年他可见过不少。
只是没有一个如那人般不情愿,反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想来那人现在大抵是不想见他的。
正这么想着,书房门被敲响,小厮许福兴冲冲的在外喊着:
“少爷,那位公子问您可要一起用膳!”
那急切样,看着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兴奋。
阮桉晋可没那么乐观,早晨还不假辞色防贼一样的人怎会突然换了性子?
是另有所图?
还是在膳食里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