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曹恩齐佯装轻松,“走吧,我们把这几块钥匙碎片拼一下,离开这里吧?”
蒲熠星:“好。”
“你走吗?”火树看向那个仍坐在蜡烛前的开老师。
开老师听见火树的声音,才缓缓抬起了垂下的头,看着,“你是……在叫我?”
“嗯。”火树点头。
李晋晔、曹恩齐、何运晨和蒲熠星也在看着他。
“我……没法原谅自己,就让我留在这里吧?”开老师苦笑着,“我没想到,我当年一个……甚至有些随意……定下的决定,居然、杀死了他……我没想这样的,我没想杀人的。”
“你是不走了吗?”曹恩齐问道。
“嗯。”开老师微微点头。
一滴泪,在烛光里,带着晶莹的光,滑落。
“你知道留在这里不离开,意味着什么吗?”何运晨看着他。
开老师:“知道……”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你这么做……你的学生又怎么办?”何运晨反问道,“李小果和赵老师的冤屈,又该谁来洗呢?”
开老师:“是啊……小果……”
“快走吧。”蒲熠星言简意赅。
开老师起身,走向了站在门口的五个人。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了,看着那根还在燃烧的蜡烛,烛火摇晃……
“烛火会一直在的。”蒲熠星缓缓道。
开老师看向蒲熠星,神色有些怔愣,但很快又缓和下来,“毕竟……在当年,确实存在过。”
开老师走回蜡烛面前,吹灭了那根蜡烛,“走吧。”
火树正疑惑,“会一直在,但你为什么要吹灭它啊?是怕引发火灾吗?”
蒲熠星看着火树,欲言又止,先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廊道已经变了,面前,只剩一条直通一扇门的廊道。
曹恩齐:“要结束了。”
三块钥匙碎片,拼合成了一把钥匙。
曹恩齐将钥匙插进了门上的锁孔,旋转,门开了。
门后面,是一条漆黑的只有半米高的密道。
“火老师打头阵。”蒲熠星看向身旁的火树。
火树面不改色地先进去了。
“这个密道是通向哪里的啊?”曹恩齐是第二个进去的。
“不知道啊。”何运晨跟在曹恩齐后面。
然后是李晋晔和蒲熠星,最后是开老师。
密道还挺长的,爬了很久,最前面的火树才看见了一丝光线。
火树伸手,推开了那个遮挡着光线的板子,板子被推开了,面前的一切……
“天哪……这是怎么了啊?”火树爬出密道。
“什么东西?”曹恩齐也出来了。
蒲熠星:“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活体只能是人类的实验室?”
“但是这怎么成废墟了啊?”何运晨疑惑,“谁把这儿炸了吗?”
“这里……怎么?”开老师看见眼前……一片狼藉,“我当时,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好好的啊。”
他抬头。
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开裂,实验舱上方的天花板图案被完全损毁了,那里……只剩下一个黑黑的窟窿。
“不……怎么会这样,天花板……”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五人听见他说话,也抬头看着。
没了,他那个朋友……好好珍惜的……他的画……被毁了。
曹恩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至少,你的画,现在有一种战损的美。”
蒲熠星看见了那个实验舱旁边书架,径直走过去。
书架是打开的,书架的上层里,只有一个似乎是可以发射光线的假书,和四面已经破碎的镜子。
下层,放着一个纸盒子,看样子,好像是一个专辑。
蒲熠星拿起专辑,念出了专辑上的字,“致最好的我们,烛火首发专辑。”
蒲熠星脚边,有一张已经被玻璃碎片划花的海报。
海报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这是……”何运晨捡起那张海报,看着那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他似乎总是一个人,他害怕孤单,却又总是把自己藏起来。我可以感觉到,他一直在把那个最真实的自己藏在一个难以发现的地方,渐渐的,似乎可以连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都忘记了。想要什么,追求什么,好像都是因为大家都这样,于是我也这样。人云亦云的他,不是我想认识的。平日里,我也经常刻意征求他的意见,他总是一句“我听你们的”。我不知道,他这样人云亦云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因为与众不同,所以被孤立了?还是……是一些更可怕的事。不行,我不能再想了。他这样内耗的性格,似乎已经影响到我了。为了和他相处,多给他关怀,我已经多想了太多太多。但是如果他不开口,我永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后来,我在他今年生日那晚,送了一个小蛋糕给他。那晚我本来还想叫着其他人一起给他庆生,让他可以慢慢地接受我们,卸下过多的防备,可以和我们大家一起好好地说说话。但奈何,那天大家训练完都比较累,于是早早躺下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给他庆生。但他说,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镜”,于是我们都习惯叫他‘镜子’他听了这个名字,也很喜欢。因此,我在做这个装置的时候,我真的满脑子都是他。我在下面的柜子里放了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所以打开的方式也比较复杂。就是要将右上角的手电筒光,通过对每一面镜面角度的调节,让光通过柜子上方的玻璃板,照到柜子里的光敏装置上,柜门就可以打开了。光敏装置的位置,我画在了那本小册子里,不记得的话可以看一下。
“哦,这些镜子原来是……”蒲熠星在旁边看着便利贴,恍然大悟,“这‘镜子’……说的莫不是南甘镜?”
曹恩齐:“我觉得就是。”
“南甘镜?”开老师听见了,“你们见过他了?”
“是。我们不仅见过,还在他火锅店过夜了。”蒲熠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开老师:“他现在怎么样?我们……快一年没见了……”
“他啊……”蒲熠星和曹恩齐对视着,又看向开老师,“我想你们还是赶快找时间聚聚吧?我想……他应该蛮需要你们的。”
开老师:“好……”
李晋晔在书桌上看见了一张便利贴,“这里也有一张。”
何运晨走过去,“写啥了?”
“他从小就喜欢星辰,天花板上的图案是他画给我的,我搬家的时候舍不得,毕竟这天花板的绘制费人又费力,于是我和下一任房屋的主人商量,带走了客厅他给我绘了图案的天花板。后来我发现,天花板上的星辰,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于是我根据天花板上的图案,给抽屉设置了密码。”李晋晔念道,“开老师,这个是你吧?”
开老师走过去,伸出手,拿起那张便利贴。
他拿着便利贴的那只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是……是我……”开老师的眼角,滑落一滴泪,“为什么为什么……他应该……他明明很恨我们啊……他应该恨死我们了啊……为什么还要留……”
“这里。”火树看见了书柜隔板上的,“他总是很珍惜和我们一起的日子。他说他遇到我们,就好像开始做一场梦,是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这个书架是他送给我的,他希望我可以把我们一起的时光都收录进这个书柜里。即使他是那个最先违背了誓言的人。是啊,那一切……都太美好了,有点不真实了。现实又怎会如此美好呢?不过是……”
“最先违背的,那就是上一个,那个……”曹恩齐回忆着。
蒲熠星:“贾望寄,那个‘w’。”
“你们也见过望了?”开老师看向蒲熠星。
“是……他……”蒲熠星犹豫着,但还是说了,“他过得很不好,他……生病了,而且,已经病了很久了。”
“生病了?是什么病?”开老师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起过啊?那……他妻子是在照顾他吗?”
“他妻子啊……”蒲熠星心虚地看向曹恩齐。
“他妻子……”曹恩齐也卡壳了,“要不你们还是快点聚聚,我觉得还是让他亲口告诉你更好一点。”
开老师:“这样啊……好吧。”
“这里还有一张。”李晋晔拉开抽屉,看见了一张贴在颜料盒上的便利贴,“他很喜欢画画。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是在卖画。他说过,他的梦想,是成为画家。他画画很好,吉他也弹得不错。他加入了我们之后,他把这盒颜料送给了我。他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我问他,没了颜料,他还怎么画画?他说:‘有了你,我的生活……可以没有颜料。’”
曹恩齐:“这是‘e’吧?喜欢画画,那个画家。”
“是。你们……见过他了吗?”开老师问道。
“没有。”蒲熠星摇摇头,“我们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开老师:“他叫李九儿,木子李,数字九,‘儿子’的‘儿’。”
“李九儿……”蒲熠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我咋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还是见过这个名字呢?”
“嗯?我没有熟悉的感觉,我觉得很陌生。”曹恩齐皱着眉,“阿蒲是不是自己打野的时候见过这个名字啊?反正我是没印象。”
“他啊……应该是我们几个里面,现在过得最风光的了。”开老师微笑着,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你们若是有缘见到他,可以替我和他打声招呼吗?”
“好,见到了一定。”李晋晔不假思索。
“对了,有个地方,可以回到图书馆那里。”开老师想起自己从这里爬到图书馆的那个密道,“在这里。哎,这条道……怎么已经被打开了,是有人在我之后也从这儿走了吗?”
蒲熠星:“是谁呢?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对吧。”
这次的密道不长。
没想到,密道的尽头,是李晋晔被关的柜子。
“啊?爬过来的是你?”蒲熠星看着李晋晔。
李晋晔:“不知道啊……我是被绑过来塞柜子里的。”
开老师:“那应该是还有别的人吧?”
“走吧,我们下楼,离开这里。”开老师走在前面带路。
蒲熠星:“可是图书馆下面的门在我们进来之后就锁了。”
开老师回头看着他们,拿起手里的东西晃了一下。
“当啷!”
“钥匙?”曹恩齐愣了。
开老师:“做那么多年老师了,有把这里的钥匙,不奇怪吧?”
“居然,还有npc会给咱们开门?其他的能不能也学着点啊?”蒲熠星小声吐槽。
开老师走到那扇玻璃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走吧。”
终于,大家又呼吸到了室外的新鲜空气。
“对了,小齐呢?小齐不是没有像我们一样被抓走吗?现在他人呢?”李晋晔环视着四周。
“不知道啊……要不往前走走看?他是不是回宿舍睡觉了啊?”曹恩齐走在前头。
“蛐蛐谁呢?”一个音量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突然出现。
火树:“嗯?”
面前,从一班教室那边,走来了两个人。
“你们在那个迷宫里,真的笑死我了。”文韬无情嘲笑。
蒲熠星:“啊?”
“不是,你们能看见我们?”曹恩齐诧异。
“我们在保安室里面,全程观看。”齐思钧缓缓道。
“你们怎么……”李晋晔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
齐思钧:“你们被抓走之后,韬哥就从晋晔那个柜子里出来了。”
“所以,走那条路的是文韬。”曹恩齐反应过来。
“什么?”文韬皱眉。
曹恩齐:“那个从废弃实验室爬到图书馆的是你,对吗?”
“哦,是我。我当时被抓走,和晋晔他们分开之后,被关体育馆里了,在里面,我遇到了全乡信,然后他给我指了一条密道。我通过那个密道,爬到了实验室,又从实验室那边的一个黑窟窿爬到了图书馆里,再然后……”文韬和齐思钧相视一笑。
齐思钧:“就遇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