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久久再无其他声音传出。
傅琅挂断电话,转过身,才发现池遥已经下床。
“哥哥……”池遥目光担忧。
“小心脚,不想好了是吗?”傅琅抱起池遥,边走边仰头亲他。
小少爷活动活动脚踝:“还好,不是很痛了,可以慢慢走路。”
傅琅将他放回床边,蹲下帮池遥穿鞋袜,“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小心。”
“嗯!”池遥乖乖应声,犹豫片刻,小声问:“哥哥,他们说什么了?”
傅琅语气没什么多余情绪,很平淡。
“我妈说他生病了,很严重,但是国外的公司最近发生很多事情,他们希望我去国外,拒绝了很多次。”
“然后……”
傅琅往池遥脚上套袜子时有短暂停顿,声音有些冷。
“然后他们收养了一位小男孩,每天会抽出足够的时间陪他,辅导他学习,每周会带他出去游玩。”
这些都是傅琅没得到过的。
“挺好。”傅琅浅浅弯了弯嘴角,“我并没有长成他们期望的模样,我这棵树在他们眼里一直是歪的,现在他们如愿以偿重新栽种一棵树。”
傅琅心想,这棵树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孤僻。
也不会因为父母吵架被波及,那些后悔生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他早就离婚的话,应该不会再出现。
“我小的时候,他们说自己年轻,没有准备做父母,现在……我想他们应该会是合格的父母。”
傅琅停顿两秒,又补充道:“别的孩子的……合格父母。”
池遥怔怔注视着傅琅,无辜的杏眸弥漫浓重水汽,在傅琅投来视线时,他倏然伸出手抱住傅琅。
“怎么了?”傅琅轻抚少年发尾。
“你很好……明明是他们的错。”池遥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又软几分。
“傅琅……是最好最好的,不开心,不要笑了……看到你笑……我会想哭。”
傅琅感到肩膀布料被泪浸湿,低声说:“你还是哭了。”
“我心疼你。”池遥哽咽道,双手再次抓紧傅琅衣服,将他抱的紧紧的,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
——你还有我。
傅琅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怀里少年的泪又烫却又很暖,透过皮肉落在心口,发凉的心脏渐渐回暖。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会心疼我,这就够了,池遥。”
“我不贪心,有你就好。”
或许遇到小少爷用掉所有好运。
被抛弃送去迎城,却在那里发现了池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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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溪的事情在网上愈演愈烈,不过评论区傅琅专门让人在背后控制,这次多数人站在了韩溪这边。
无数被误会被网暴过的人,纷纷站出来抵制造谣者,这是属于另一种新生。
只是可惜,那些被网暴而去世的,再也迎不来自己的新生。
傅琅在池家又住了三四天,年假提前结束,必须回公司忙工作,中午吃午餐时,和池遥打了视频电话。
两人腻歪时,出乎意料的,池徽听见了也没阴阳怪气。
“年前带你去的那桌饭局,那位王富贵,还记得吗?”傅琅低头看合同,有一搭没一搭和池遥聊。
池遥咽下嘴里的面,“记得,胖胖的,说话不讨人喜欢,就是那次,我遇到了燃哥……怎么了?”
提起祝禧燃,小少爷有短暂的出神。
很久没有联系到祝禧燃,那天医院道别后,他打过电话发过微信,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唯一一次,还是在南正城财经频道镜头里看到了祝禧燃的身影。
没有以往的洒脱,他变得和大哥一样了。
“没什么,合作黄了,他的公司有大问题,已经被查封。”傅琅说罢许久没有听到池遥回答。
“遥遥,怎么不开心?”
池遥蔫蔫的趴在桌上,“傅琅……大哥现在每天早出晚归,累瘦了一圈,我劝他休息,但是大哥每次答应我了,第二天该怎样还怎样。”
傅琅:“总需要有一个缓冲的期间,只有忙起来,才会不去想已经离开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为池煜和祝禧燃感到可惜,忧愁氛围正淡淡萦绕时。
池徽冷不丁问:“大哥是不是和祝禧燃分手了啊?”
池遥愣愣道:“在燃哥出院那天,就分手了。”
池徽倏然一拍大腿:“我怎么说那天大哥不太对!原来是失恋……不是,大哥有什么不好的,祝禧燃有眼无珠!”
“应该有原因的吧。”小迷糊重新趴回桌子:“我下午去找大哥,给他带好吃的。”
傅琅还有事情要忙,嘱咐道:“让司机送你去,晚上父亲说在院子里露天烧烤,我会早点回去。”
“好。”池遥来了精神。
池家人多,热闹,休假的保姆和阿姨今天也回来上班了,负责小花园的花匠专门整理过小花园。
初春时分嫩黄的迎春花挂满枝杈,从花架垂落,像是一条瀑布。
下午池遥先是去买了些小蛋糕和吃的,一进池家公司大门,不断有人打招呼,热络的池遥不好意思。
一句一声小少爷,不过现在比前些年好一些,前些年年纪小,来公司会有不少姐姐借着塞零食顺手摸脑袋摸脸蛋。
现在好了,长大了,前台三位姐姐只能嘴上逗逗他:“小少爷越来越可爱了。”
“姐姐好。”池遥努力扯出一个笑,快步走进大哥专用电梯。
轻车熟路进入办公室,方才路过会议室,隐隐看到大哥身影,池遥下意识以为办公室没人。
于是一推门进去,忽然响起一道不太礼貌的质问声:“谁啊!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池遥确定自己进的是大哥办公室。
视线一转,发现沙发坐着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正翘着二郎腿,外表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送外卖的?”男生目光落在池遥脸上,眼里闪过一丝艳羡,语气却更加不耐:“放桌上就行,下次换个人来,一点礼貌都不懂!”
池遥手上拎的东西太重了,于是先进屋,把一堆零食放在桌上,而后给自己拿瓶饮料,在男生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
这是池煜专门给弟弟准备的,和屋内其他深色的皮质沙发不同,这张独属于池遥的单人沙发,是很柔和的米白色。
每天会有保洁阿姨整理,并且铺上柔软的沙发垫,池煜也从来不让别人坐。
“你是哑巴吗?”男生蓦地坐起身:“快起来!池总不让任何人坐这里!”
池遥润了嗓子,道:“这是我大哥的办公室,这也是我的沙发,至于敲门这件事,大哥说过不需要。”
对面男生像是突然哑巴了。
“如果我喜欢,我大哥会把这间办公室送给我。”池遥声音绵软,却多了点难以察觉的犀利。
他微微探身,目光探究,问:“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