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金陵城中,韩国公陈庆之府上。
“晋王殿下当街行凶”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韩国公陈庆之的耳中,并且连晋王陈龙象偷偷将前朝太后苏婉儿带回京城的消息,也一并传回国公府上。
书房内,主位上的韩国公陈庆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两侧的座椅上,分别坐着秦国公王翦和定国公戚继光,二人的表情也极为凝重,连放在手边的上好西湖龙井茶都没有心情品饮。
也是,这金陵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当事人”的这三位国公,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饮茶,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善后的念头。
只不过,这三人就这么在韩国公陈庆之府上的书房内,枯坐了快一个时辰,却依旧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最终,还是大唐水师提督、定国公戚继光沉不住气了,率先开口道:“韩国公,魏国公,我认为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必须连夜进宫禀报皇上;”
“晋王殿下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咱们在座三人都有责任;”
“当然了,论起责任,我的责任是最大的!”
顿了顿,戚继光继续道:“当初,在晋王殿下跟随我的大唐水师舰队东征高句丽之时,我就已经发觉了晋王殿下和那前朝妖后苏婉儿之间不对劲;”
“但,但那个时候正值水师进攻南浦港的关键时候,我为了不在大战之前影响先锋将军的军心,选择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若是,若是当初我能在第一时间,将晋王殿下和前朝妖后苏婉儿之间的事情,如实向皇上禀报的话,也不至于酿成如今这难以收场的局面;”
“诶,都怪我——”
定国公戚继光,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定国公,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
这时,主位上的陈庆之摆了摆手,道:“若是真要论是谁的责任,我也脱不了干系;”
“此番回京复命之前,我还特意单独会见了晋王殿下,开门见山的让他立马处理好和前朝妖后苏婉儿之间的关系;”
“并且,也是我托了魏国公的关系,给晋王殿下保媒;”
“现在看来,却是成了一个笑话了!”
说完,韩国公陈庆之也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
到最后,还是“相对责任较少”的秦国公王翦,站起来说道:“我说二位国公爷,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现在,摆在咱们面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一旦水师的官兵没办法赶在晋王的倭倭号进入东海之前,将晋王殿下截留下来;”
“一旦让晋王返回了高句丽王城,那才是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王翦继续说道:“你们想想,那前朝妖后在金陵城经此一遭,必定是对皇上、对整个朝廷都怀恨在心;”
“再加上,她肚子里还怀着晋王的骨肉,我担心晋王经不住她的枕边风,会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你们想想,现如今整个高句丽王城,依旧有五十万大唐军队留守,且执掌兵权的都是些军中副将,统兵的百户、千户中,崇拜晋王者也不再少数;”
“一旦,一旦晋王在高句丽高举反旗,那后果才不堪设想啊!”
诶——
此话一出,书房内的三位大唐国公,忍不住不约而同的一声长叹。
很显然,他们都清楚一旦晋王陈龙象,在前朝妖后苏婉儿的蛊惑之下高举反旗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
且不论留守高句丽的五十万大唐军队,会不会跟着晋王造反,会有多少人跟着晋王造反;
单单是晋王陈龙象那勇冠三军的恐怖武力值,就足以让众人忌惮!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晋王果真举兵谋反,放眼整个大唐王朝的武将,单兵武力值谁也不能和晋王陈龙象所抗衡;
即便是运用排兵布阵和兵力上的优势强行弹压,也架不住晋王陈龙象手上那一对擂鼓瓮金锤的爆锤啊!
在东征高句丽的战事中,身为先锋将军的陈龙象一人双锤,在战场之上以一敌万,一个人追着数万高句丽重甲兵爆锤的战役可不在少数。
平心而论,在场的这三位大唐国公,可是谁都不愿意和晋王陈龙象在战场之上对阵的!
现在,他们几个却是亲手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回到了昭武帝陈怀安的手上。
所以,当秦国公王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在场的三人才会不约而同的唉声叹气。
与此同时。
在三位大唐国公,为了晋王陈龙象“血洗金陵城”一事焦头烂额之际,距离国公府三条街巷之隔的大唐监察院御史刘怀义的府上,同样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
其中,以监察院、太常寺和礼部的官员居多。
这些个文官,都是朝堂之上坚定反对昭武帝陈怀安封王的官员。
此番齐聚监察院御史刘怀义的府上,一来是因为晋王陈龙象当街行凶一事;二来则是想要以此为契机,在朝堂之上公然劝谏皇上停止封王,以确保皇权的唯一性。
书房内,一众文官夸夸其谈,好不热闹。
刘怀义大义凛然的说道:“诸位,本御史早就说过,纵观历史之发展,历朝历代的皇上封王于江山社稷,百害而无一利;”
“无论是汉代的诸王之乱,还是晋末的八王之乱,亦或者是前朝的异姓王称帝,都不止一次证明了,若是皇上滥加封王,让王侯们手上有了兵权,是一定会祸乱江山社稷的;”
“这不,而今晋王陈龙象,都已经到了大闹京师皇城,当街行凶的地步,且行凶的对象还是驻守皇城的御林军和皇上手下的龙城内卫,全然没有把大唐的律法和皇家的尊严放在眼里嘛!”
“御史大人所言极是!”
刘怀义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在场官员的附和。
礼部侍郎郭纯站起来说道:“下官可是听说了,那晋王殿下在行凶之后,可是直接前往城外的码头之上,调走了停泊在长江上的水师战船灭倭号;”
“未有兵部调令而擅自调动水师战船,此举与公然造反又有何意?”
“是啊,郭大人说得在理,这分明就是造反嘛!”
“没错,这就是造反!”
“......”
一时间,在礼部侍郎郭纯的提议之下,这一帮文官当即给晋王陈龙象的脑袋上,扣上了一顶造反的帽子,将他的行为定义为公然造反。
定性之后,接下来就是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对晋王陈龙象的声讨了。
这群朝中文官,大体上都是以前朝的文官班底为主,都是些自诩“铁骨铮铮”的老儒生,即便是承蒙皇恩浩荡,能让他们在新朝中继续留任,却依旧不感念皇恩,反而是处处打着忠君爱国的幌子和昭武帝陈怀安唱反调;
无论是陈怀安推行的科举改革,还是他有意封王的举动,都遭到了这些老家伙的强烈反对。
虽然,他们也指不出个是非对错;
但,只要是皇上提出来的施政纲领,他们必然会“鸡蛋里挑骨头”的抬杠一番;
似乎,不抬杠就不能彰显他们的存在一样。
在这之前,昭武帝陈怀安的其他施政纲领,最终都被他以铁血手段推行下去,一点也没有给这群老儒生留面子。
所以,当这些老儒生抓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之后,免不了要在上面大做文章,好在皇上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当夜,这一种老儒生便在监察院御史刘怀义的府上,林林总总的罗列出了晋王陈龙象的数十条罪状,以及反对由皇贵妃月绮罗的孩子承袭回纥英武可汗大唐西王爵位的理由,准备在朝会之上当廷奏表。
翌日。
原本是皇上和朝中文武百官年休的日子,却因为晋王陈龙象的这一档子事情,而不得不连夜下旨,紧急召开朝会。
金銮殿内,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早早的分列金銮殿两侧,等待昭武帝陈怀安上朝。
“皇上驾到——”
伴随着司礼监秉笔太监蔡和的通报声,身穿一袭明黄色五爪龙袍的昭武帝陈怀安,在群臣的朝拜和万岁声中,坐上了金銮殿上那把象征着大唐王朝至高权威的龙椅。
随后,对着大殿内跪拜的群臣说道:“众爱卿,平身!”
待到群臣站定之后,接下来便是议事时间。
监察院御史刘怀义第一个站了出来,针对晋王陈龙象“血洗金陵城”一事率先上奏。
刘怀义道:“启禀皇上,晋王陈龙象此番犯上作乱、血洗金陵,臣以为,晋王此举,当以谋反论处——”
“按律,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