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就在大唐王朝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针对晋王陈龙象“血洗金陵城”一事的定论,争执不休之时;
奉晋王陈龙象的王命,已沿江南下行进至江阴一带长江航道的大唐水师灭倭号超级战船,终于在临近前朝水师大营不远的航道之上,被追击而来的大唐水师战船舰队所截获;
两艘大唐水师舰队的中型战船和八艘普通战船,呈雁形阵将灭倭号围聚其中,负责指挥舰队的是前朝虎贲新军副将、大唐靖远伯唐子义。
“报——”
“启禀副都督——”
大唐水师舰队镇远号甲板之上,水师传令兵匆忙来报:“前方发现晋王殿下所乘坐的灭倭号战船,神机营请示,是否开炮截停灭倭号战船?”
嗯?
闻言,靖远伯唐子义眉毛一挑,脑海中飞速的思考起来。
事实上,不需要传令兵的通报,站在镇远号甲板之上、手持单筒望远镜一直密切注意着长江航道之上的大唐靖远伯唐子义,早已经通过单筒望远镜的视界,将长江航道之上正发生在着的一切看在眼里;
当大唐水师舰队的战船,将晋王陈龙象所乘坐的灭倭号战船包围之时,唐子义的一颗心也开始悬着起来。
平心而论,当大唐水师副提督、靖远伯唐子义在接到昭武第陈怀安的圣旨,让他全权负责率领大唐水师、截击仓皇出逃晋王陈龙象之时,唐子义的内心想法是拒绝的;
怎奈何,皇命难违;
作为前朝降将、又在新朝因“军功”而被封伯的唐子义,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道圣旨,率领留守金陵城的大唐水师舰队余部全力出击,追击“意欲谋反”的晋王陈龙象。
沿江追击的这一路上,靖远伯唐子义一直在心中祈祷着——晋王陈龙象所乘坐的灭倭号,走快点,再快一点,可千万别让本都督追上啊!
于靖远伯唐子义而言,以前朝降将身份被新朝封伯的他,最忌讳的就是参与到新朝的党争和朝堂争斗之中;
毕竟,他这“前朝降将”的身份,已经让他自我感觉在新朝的朝堂之上矮人一等,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哩,又怎可能主动参与到新朝的党争(皇权之争)中;
不管怎么说,这晋王陈龙象都是当今圣上,昭武帝陈怀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即便是这晋王殿下把天捅破了,那也是大唐皇室的内部问题,自己横插一杠算什么?
这场皇室纷争的最后,无论是昭武帝陈怀安获胜,还是晋王陈龙象获胜,这大唐王朝的江山依旧还是姓陈;
而自己这个前朝降将若是参与其中,最后昭武帝陈怀安胜出,那就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若是,最终晋王陈龙象造反成功的话,那自己的九族可就项上人头不保了!
无论是什么结果,对于自己这个“外人”而言,都没有升官进爵的好处;
但,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那自己赌上的可就是整个九族的项上人头啊!
这笔生意,怎么看靖远伯唐子义都不划算。
所以,当他听到传令兵的通报,说水师舰队已经截停了晋王陈龙象的“宝船”之后,靖远伯唐子义当即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大唐水师舰队镇远号甲板之上,就在靖远伯唐子义进退两难之时,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破空声,顿时令唐子义表情一滞,最终痛下决心。
咻——
轰!
一枚灭倭号战船发射的炮弹,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镇远号水师战船的甲板之上,躲避不及的水师官兵,当即被炸翻一片。
就连距离爆炸中心稍远的水师副提督、靖远伯唐子义,也在爆炸的余波之下,被护主心切的亲兵将士扑倒,整个人显得狼狈至极。
当唐子义推开护卫的亲兵,再一次站在大唐水师舰队镇远号的甲板之上时,眼神中尽是愤恨。
他唐子义可以死,但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
锵!
下一刻,唐子义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刀锋直指江面之上数百丈之外的灭倭号战船,一声厉喝:“来人啊,传本副都督将令——”
“大唐水师舰队全舰都有,目标灭倭号战船,神机营红衣大炮自由发射,开炮——”
“开炮——”
大唐水师副提督唐子义的将令,被水师舰队各舰上的旗语兵,通过手中的三角小令旗传达自各舰;
随即,各舰在接到副都督的将令之后,当即向包围圈中的灭倭号战船进行了无差别射击。
咻咻咻,咻咻咻!
轰,轰隆,轰隆隆!
霎时间,整个长江航道江阴一段的江面之上,炮弹犹如冰雹般砸落在江面和战船甲板之上,如柱的水柱四下凸起,令整个长江航道之上波涛汹涌、云波诡谲起来。
大唐水师舰队灭倭号的甲板之上,面对江面之上四下激起的水柱,坐镇甲板指挥战斗的晋王陈龙象面色如常,岿然不动。
这一刻,不到弱冠之年的晋王陈龙象,成熟、冷静得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早已看淡生死的常胜将军;
那张下巴上泛起青青胡茬的脸颊之上,透着坚定、决绝的目光。
锵!
紧接着,陈龙象也拔出了系在腰间的那把龙泉宝剑,那把他在出征高句丽半岛之时、由其皇兄,昭武帝陈怀安亲自赐给他的龙泉宝剑;
将手中龙泉宝剑的剑锋往前一指,正对着大唐水师舰队副提督、靖远伯唐子义所在的镇远号战船,面无表情的发号施令,道:“来人啊,传本王将令——”
“目标,正前方水域的镇远号战船,全速前进,冲破镇远号的封锁,向着长江出海口进发!”
直到这一刻,年轻的晋王陈龙象、终于下定了举兵对抗大唐王朝、对抗他的皇兄,昭武帝陈怀安的决心。
从今以后,他要为自己的骨肉而战,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那高句丽王城平壤,就是他大唐第一亲王、晋王陈龙象的龙兴之地。
事实上,自从昨日“血洗金陵城”至今,晋王陈龙象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本该是阖家欢乐的除夕团圆夜,为何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陈龙象是至今都没能想明白。
昨夜,灭倭号战船还在夜航长江的途中,苏婉儿就曾隐晦的向他提及过,是他的皇兄、昭武帝陈怀安想要置他们一家三口于死地;
那个时候,陈龙象还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幼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大哥;就在昨日还亲口承诺他,愿意让他们一家一口远离大唐朝堂的纷争,在高句丽半岛安度余生的昭武帝陈怀安;
竟然会出尔反尔,下令让武平候罗玉成,暗中秘密加害苏婉儿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直到,当苏婉儿建议他,用灭倭号战船所携带的红衣大炮,对追击而来的大唐水师舰队试射之后,陈龙象终于相信,导致而今这一切的背后主使,都逃不过他的皇兄陈怀安的影子;
否则,那追击而来的大唐水师舰队,怎可能对自己这个大唐第一亲王、昭武帝陈怀安的亲弟弟开炮?
没有皇上的首肯,就算是借他唐子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这个亲王痛下杀手啊!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陈龙象的心中再无顾忌,决心和皇兄陈怀安在战场之上,真刀实枪的干一场。
很快,在陈龙象的将令之下,灭倭号战船一边开炮,一边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往阻挡在正前方的大唐水师镇远号凶狠的撞去。
轰——
一声碰撞巨响,石破天惊。
乘风破浪的灭倭号超级战船,那坚硬无比的船头,直接迎头撞上了镇远号的船舷甲板之上,巨大的撞击力,直接将唐子义所在的镇远号在江面之上撞开,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
轰——
紧接着,又是一声碰撞巨响,灭倭号的船头甲板,再一次撞击到了镇远号之上。
这一次,直接将拦腰横在江面上阻拦灭倭号的镇远号,给撞飞了数米远。
灭倭号不做停留,直接趁着镇远号被撞得七荤八素,其余大唐水师各舰投鼠忌器,不敢向灭倭号发射炮弹的间隙,开足了马力继续沿江而下。
当镇远号战船好不容易在江面之上停稳,避免了侧翻的命运之后,那始作俑者灭倭号战船早已经在江面之上逃之夭夭,只剩下数艘大唐水师战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最终,唐子义只得望着远去的灭倭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这灭倭号船体高大坚固,远非我水师舰队副舰所能抗衡;”
“我大唐水师十舰,虽拼死抵抗,却依旧未能阻止灭倭号东遁;”
“此一战,非我大唐水师官兵不够勇武,实乃双方武器装备差距过大的!”
随即,唐子义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来人啊,传令下去,水师舰队各舰原地掉头,返回金陵水师基地复命!”
话音刚落,看着消失在长江航道上的灭倭号战船,身为大唐水师副提督的唐子义在心中喃喃自语道:晋王殿下,一路走好吧!
再相见,既分生死,也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