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好歹也是岭南大军的主帅,这样就怕了?”
黄品要的是快速与安稳的接手岭南,并不是要把任嚣真的给弄死。
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黄品立刻缓和下脸色,先用嘲讽的语气把话茬往回拉了一句。
挥手让人端上茶水,黄品对任嚣笑了笑,继续道:“我是墨家钜子,郑国是墨家隐门学首。
郑禄理所当然的也是我墨家子弟。
他虽然顶着监御史的名头,做得却都是些营建的活计。
可也正因如此,对你们那点破事知道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黄品端起茶壶给任嚣满上一碗推过去,一挑剑眉道:“我已经安排他与庞安带着贺水大营的屯军赶往临海与望海。
此次与我来岭南的还有的几个弟子。
其中王元与王威是王翦老将军的嫡孙,已经赶往临尘去见赵佗。”
看到任嚣惨白的脸上露出些疑惑的神色,黄品哈哈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大费周章很奇怪,也很没有必要?”
虽然家人会受到牵连让任嚣的面色很不好,心中有些惊惧。
可毕竟是武人出身,且能成为岭南主帅,并非是寻常之辈。
加之见惯了生死之下,把心一横算不上彻底乱了方寸。
当听了黄品接二连三出乎预料的安排,以及最后的发问。
任嚣一时摸不清黄品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却可以肯定这个目的绝对不会是让遭了难。
将手握在滚热的茶碗上,任嚣仿佛是握住了一个普通把件一样,迎向黄品的目光沉声道:“天子剑在你手里,我无罪也是有罪。
想怎么安排随你的意,少要在这里用言语羞辱我。”
黄品眉头蹙了蹙。
方才小看任嚣了,这货绝对是个老狐狸。
听出没有真要他命的意思,直接就来个反客为主,拿捏起来。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
证明任嚣不想死,并且脑瓜子也很好用。
将眉头舒展开,上下再次打量了几眼任嚣,黄品嘿嘿一乐道:“倒是小瞧你的心思了。”
收了笑意抬手再次按在天子剑上,黄品沉声道:“不过你只赌对了一半。
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好处,恐怕你连咸阳都回不去。”
黄品的恐吓让任嚣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测。
不但将身子挺得直了些,脸上的神色也带了些嘲讽,一字一顿道:“想杀我,只管动手。”
黄品一侧的嘴角向上勾了勾,极为不屑道:“你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方才说的那些就在告诉你,想让你死你便活不了。
而不是你有什么我离不开的倚仗,不能杀你。”
见任嚣要张嘴,黄品猛得将天子剑抽出,目光冰冷道:“我这人一喜功勋,二好财货。
且性子比较急。
岭南被你治理的温温吞吞,我极不喜欢。
把海市上都有谁参与行商,与我讲清楚。
另外帮你行事的心腹麾下全都交给我。
南海郡的那些越人王的关系,也给我捋顺出来。
而这个关系,你该知道我想让你捋顺的是什么。”
说到这,黄品将天子剑架在任嚣的脖子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意道:“掂量清楚我要的好处是不是只有你能给,再开口说话。
不然你会是第一个让这柄天子剑染血的人。”
黄品虽然气势骇人,狠话说得也很决绝。
可任嚣如果继续嘴硬和铁了心的要反向拿捏。
黄品所做的安排就全成了无用功,并不能真能把任嚣怎么样。
至多就是安排人给抓紧送回咸阳。
不过这是场心理博弈。
任嚣既然心思转得快,那就故意先将要求提的低些。
不信任嚣还会跟个滚刀肉一样。
当看到任嚣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但挺直的脊背却稍稍松了些。
甚至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似先前那样紧张。
黄品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考虑到任嚣这老狐狸有几把刷子,黄品不敢将气势给泄掉。
依旧目光冰冷的盯着任嚣,并且还将天子剑往脖颈上靠了靠。
“就为了这个,你便如此待我?”
把柄被握着,任嚣不敢也没必要继续赌下去。
与黄品的目光对视了半晌后,任嚣抬手捏在天子剑的剑脊,故意做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怒斥一句。
将天子剑挪开自己的脖颈,任嚣神色一变,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继续道:“我虽爱财,却不敢忘国事,更不敢负了陛下所托。
你所说的这些,那算是要求?
即便你不提,离开岭南前我同样要有所交代。”
顿了顿,任嚣松开捏在天子剑的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缓声道:“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且虽然同样都是武人,可老夫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禁不住你这后辈如此待我。”
将天子剑插回剑鞘,黄品收了气势斜了一眼任嚣,“都是武人,说话不用这样藏着掖着。
不就是要个保证或是好处。”
挥手让蒙直拿过笔墨纸砚,并且交代写了两份同样的契书。
黄品不但画了押,还起身从任嚣身上拿过海南郡尉的官印盖了上去。
“别人待我一分诚意,我便会还回去十分。”
将契书拿起一份递给任嚣,黄品沉声道:“若是我的要求你没半点糊弄,上边的好处不会少了你半分。”
任嚣在黄品叮嘱蒙直如何书写的时候,就陷入了疑惑与愤懑当中。
列出的不但是保证,岭南今后所获也同样会有他一成。
这个一成看着数目不大,可岭南海市所获的得利有多大,没人比任嚣更清楚。
他回了咸阳还能得了一成,已经不是重礼那么简单。
毕竟签了这契书,两人就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既然如此,眼前这年轻人弄这么一出干什么。
难道就为了吓唬他?
或是同为武人,就为了压他一头?
“你行事一直都这么癫狂?”
任嚣越想越气,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接过契书放下,任嚣盯着黄品,皱起脸颊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让利或许是在结仇。”
黄品不屑的撇撇嘴,“我说过了,我是个急性子。
既然应了陛下所令来了岭南,那就得快些见到成效。
另外,给你的利,不是敬重你,更不是想要与你交好。
而是为了快些得更大的利。”
说到这,黄品抬手在契书上拍了拍,再次阴沉着脸色道:“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了。”
任嚣先是继续盯着黄品看了几眼,随后深呼吸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卫壮道:“海市的事都是他在经手,账册与行商只管问他。”
顿了顿,任嚣语气变得颓然道:“南海郡的麾下,皆是我信赖之人。
至于那些越人所谓的王,最是听话的大多都在这番禺城里。
晚些时候我会把人叫来,一一与你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