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总是这样。
幼稚的,明媚的,忧愁的,搞怪的,大方的,害羞的,还有黑暗的。
黎簇以前觉得白栀是九门为数不多的“好人”,现在觉得,还是片面了一点。
对一个婴儿下手,吴邪都得想想,白栀就已经决定好了。
知道解雨臣是白栀的底线,吴二白也选择了再一次退让。
借着凉透之后有些发苦的茶水,吴二白平静了几分。
“就上柱香,上完就回来,话也可以不说,你全程看着。”
白栀笑着摇头,也告诉了吴二白她的底线。
“不可能,我可没有见过骨灰还能起尸的。不过三爷多了个孩子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在上香的时候告诉九爷一声。”
吴二白就没有见过这个顽固的人。
“唉~你这不是要连环死嘛。”
说吴三省的孩子,那不还是不能以解家人的身份存在这个世上吗?
“小花这个苦主的态度都软化了,你是不是也该放下了,后面那么长的日子呢,你总不能一直让伤口化脓流血吧。”
“哈,花花态度软化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可是,那些伤害是我背的,你觉得,我态度软化之后,花花会是什么反应?”
白栀的冷脸让吴二白知道,他这次错的离谱,从解雨臣这个角度说解连环的事情,那真是大错特错。
他应该软着性子,试探的,不安的,说说解连环对解青月的态度,说一说他的悔恨和思念。
“连环已经在改了,看在他对小宝很好的份上,让他给九爷上炷香,实在不行,你跟九爷说一声孩子的事情。”
白栀眼里的笑越发的柔和,抚摸戒指的时候也越来越轻柔。
“瞧二爷这话说的,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怎么,难道我的消息错了?不是三爷的孩子?
我倒是没有听说吴家有个五爷,小满哥这个四爷好像孩子确实是不少,不过我最近怎么没听吴邪提起过它最近有孩子啊。”
解连环是死人,死人怎么可能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怎么可能再死一次。
白栀都说烦了。
吴二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白栀说了,已经错到这个地步了,本来解连环还能在白栀面前出来的,现在好了,出来都未必能出来了。
不过就在白栀和吴二白的交谈陷入僵局的时候,解连环拄着拐杖,被二京扶着从密道出来了。
门口的黎簇听见动静,默默的低头转身,面壁思过。
\"娘嘞,吴家的秘密真多,我才刚享福不久啊~\"
白栀瞧了一眼,觉得黎簇腰都弯了,顿时有些好笑。
孩子还是大了,没了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劲了。
颤颤巍巍的解连环,真的,那样子,吴二白看了都觉得心酸。
解连环倒是不心酸,就是有些着急害怕。
白栀恨他还好,真要是解雨臣因为白栀恨了他,那就完犊子了。
他敢保证,解青月的面他都看不见。
被二京扶着坐在椅子上,解连环拿出了一本手抄经书。
“二哥说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他也是母命难为。
前几年你不在,小宝也长大了,都是她做着你以前的事情。
现在她学业繁忙,还要顾着抄书,我帮她抄完了一本,还有一本剩了一点没抄完,等抄完了我找人给你们送过去。
你跟她说说,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天气也不好,别生病了,我还收了一个她喜欢的香炉,你走的时候也带着一起。”
送的小心翼翼,说的时候也是犹犹豫豫。
不说别的,反正态度挺好的。
白栀看了解连环一眼,伸手接过了那本经书,点了一下头。
见白栀同意了,解连环也没有多待,只是看向一旁的二京,又从密道走了。
吴二白将解连环送了下去,又坐回了位置上。
“放心吧,小花看不见他,他从妈那来的。”
闻言,白栀更满意了。
“行了,没事我就走了,经书写好了通知我一声,解家的人会来取得。”
见白栀要走,吴二白也没有挽留。
反正事办不成,留什么留,跟她说话差点气死人,赶紧走吧。
“黎簇,送解小姐回去。”
黎簇听着吴二白送瘟神一样的庆幸,老实的同时也更好奇了。
看着前面走的婷婷袅袅的人,黎簇还是开口了。
问一问,顶多挨顿鄙视,不问,睡不着觉。
“你就那么恨他吗?恨到花爷都会退让的地步。”
要不是白栀太恨,就凭借白栀受的那些苦,解雨臣真的会发疯的。
可是白栀太恨,恨到解雨臣看着白栀动手,觉得没有再动手的必要了。
“恨啊,他就是我喉咙里的一根刺,咽不下,剪不断,软不了,最后融进肉里,动一下就疼。”
解雨臣身上的苦,落到白栀的眼里,会更疼。
想到白栀收下的经书,黎簇又觉得,或许白栀那么恨的原因也有解青月的因素在。
她对孩子那么好,可是解连环对解雨臣却不好,两者对比,所以更加的难受。
想明白了,也没有兴趣了,两人静默的走着,直到解雨臣和吴邪的到来。
两人的情绪天差地别,看上去就知道谁赢谁输。
解雨臣拿着手机,开心的搂住白栀:“栀子快看,怎么样,这个香炉,我一眼就觉得你喜欢,现在咱家的人已经在收拾了,等回去了放在你屋里,我让人做的香也好了,正好试试效果。”
白栀喜欢木调香,解雨臣让人做了不少。
看着图片上的香炉,白栀面前的吴邪。
“这个……”
吴邪苦笑:“小花非要抢。”
这个不是吴邪要解雨臣看的,这个是解连环给解青月找的,给白栀的那个是个小香炉。
知道东西是好的,白栀也没有抢了闺女东西的惭愧感。
反正东西又没有到解青月的手里,那就不算抢。
“那就是你的事了,这个算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气大伤身,也能算医药费。
白栀想着,很舒心了。
明明清明还没有到,吴邪却觉得很凄凉。
他上哪给解连环找个一样的香炉啊。
解雨臣和白栀直接走了,反正东西也收拾好了,正好香炉也打包好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啊。
黎簇和吴邪站在门口,面露不舍得看着车子开走。
“黎簇,你说世界上还有那样的香炉吗?”
吴邪想知道哪有,刚才白栀还跟他说,解青月的香炉让他打包好了,到时候直接送到解家。
可是香炉没了,他上哪弄一个啊。
黎簇认真的想了想,说的话差点浇灭了吴邪心火。
“清皇陵,记得不要挖雍正以前的。”
吴邪看着黎簇,觉得儿大不中留啊。
这话说的,和让他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不知道雍正以前的技艺还不算好吗?
低着头,丧气的往回走。再和黎簇说下去,他会被气死的。
白栀和解雨臣到的很快,解连环给解青月的礼物也很快。
不是香炉,是一组瓷器。古董,但绝不是挖出来的,是正儿八经传下来的,收的时候废了好多力气呢。
【小宝,这个可以直接用,是收的,不是挖的,倒水的时候小心一点,别烫到。】
看着纸上写的字,解青月看向白栀,发现白栀没有动静,就将东西收了起来。
孩子的感官总是敏感的,加上家里人也没有隐瞒解连环的事情,所以哪怕她还是挺喜欢解连环的,也没有对白栀提过解连环。
看着坐了一桌子的人,白栀哪怕过了十年,白栀还是觉得头疼。
怎么不疼呢?
她要和解雨臣一起扫墓上香,还要和解家的其他人一起祭祖。
这还不算,以前张家没有找来的时候,她还要陪着张起灵给他父母上香,现在也不知道张起灵今年要怎么做。
黑瞎子更是,说着规矩多,可是那么大的一个家族,就只剩下黑瞎子一个人了,白栀不陪着,她不放心。
最后还有白栀自己的。
虽说死的那个是她,只是她也是失去了家庭,所以,说她上香好像也没有什么错误。
“老张,今年的清明你有什么打算,张家那边过清明吗?”
反正张家过年的氛围挺淡的,就是不知道清明的氛围浓不浓。
而且白栀一直很好奇,盗墓的张家,真的会过扫墓的清明吗?
张起灵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觉得人生又灰暗了。
“张家要祭祖,然后我要去一趟喇嘛庙。”
白栀就知道,不管怎么样,张起灵都要去一趟喇嘛庙的,那有白玛和他的痕迹。
转身看向解玲,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张起灵。
“经幡,我做的,别嫌弃。”
以前是陪着张起灵一起诵经上香烧纸,现在,就做一个经幡吧。
张起灵打开盒子,看着不好看但是很密的针脚,笑了。
“我会和妈妈说的。”
解青月看见了,也将自己抄的经书给了张起灵。
“哥,我的。”
张起灵都习惯了解青月给他抄经书这件事情了。
“好。”
这俩的都完事了,现在就剩下了黑瞎子。
“我还是老样子,别担心。”
白栀怎么会不担心呢?她最怕的事情就是黑瞎子“老实”了。
别人都说黑瞎子闹腾,只有白栀,觉得沉默才是他的底色。
但是想想,还是没有说别的,只是将自己抄的经书一股脑的推到黑瞎子的面前。
“夫人喜欢的,我抄了不少。”
黑瞎子随意翻看着,里面熟悉的笔迹让他轻松了不少。
“谢了。”
“等我。”
“嗯。”
张家人来接张起灵了,白栀他们站在门口,看着张起灵坐在车上,捧着白栀和解青月送的东西,心酸却无可奈何。
没办法,真的帮不了他,他们都自身难保。
张家的祭祖真的挺累人的,也很严苛,只是看着张起灵一举一动都很严肃的样子,也没有人说这一举动封建。
过年都聚不了这么齐,有什么可觉得封建的呢?
解家也是一样,解雨臣白栀带着一群族人,跪的也是整整齐齐。
先是地位,后是辈分,看的人眼红。
白栀和解雨臣看着解青月上香,眼里的骄傲和期盼,让解家的其他人皮子紧了又紧。
当年他们怎么被白栀弄的,他们可不想在解青月的身上在体验一遍了。
\"回去就看好孩子,可不能老了还要再拼孩子。\"
等到散场了,白栀打着伞,看着解九爷的墓碑,它的前面有解青月点燃的经书。
将伞移过去,看着它慢慢的燃烧:“你命真好,我还是仁慈了。那人有孩子了,是个男孩,剩下的,你就别再想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烧完,白栀走了,解雨臣和解青月还等在外面。
解青月看着白面露疲惫,刚想说话,解雨臣就将人搂了过去。
“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找瞎子。”
以往也是这样,白栀忙完之后,会去陪着张起灵上香,然后再去陪黑瞎子。
不是更心疼张起灵,只是黑瞎子要祭奠的人实在太多了,等白栀陪完黑瞎子,张起灵都能过三回清明了。
白栀点头,又在解雨臣的怀里蹭了蹭,沉沉的睡去,就连到了家里,也是解雨臣抱进去的。
洗漱,洗澡,穿衣服,最后心疼的将人唤醒。
“栀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你该走了。”
白栀眼睛有些红肿,解雨臣擦了药,还是觉得有些严重。
“下次还是让人看着烧吧,瞧瞧你这眼睛熏的,都红了。”
“没事,我看着安心。”
没有多留白栀,解雨臣将人送到车上,细心的嘱咐着:“到了瞎子家,你先让人做些吃的,你俩吃了再守。药给你带好了,你到时候看着瞎子擦,还有吃的,别不吃,好好劝劝他。”
白栀笑着点头:“知道了,你每年都要说一遍,我都要会倒背了。”
知道白栀记住了,解雨臣关上了车门。
“去吧。”
看着白栀离开,解雨臣回了院子。
白栀按照解雨臣说的,端了吃的到了黑瞎子的面前。
两人跪在一起,默不作声的吃着。
别说什么合不合适的,黑瞎子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有什么不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