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也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看着贾瑛似笑非笑的表情。
赵盼儿咬了咬牙,只能是强忍着羞愧之色,低声下气道:
“实不相瞒!”
“盼儿原是罪臣之女,小时候遭遇抄家没券的变故,自小就进了教坊司没入乐籍。”
“天盛年间,得益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盼儿这才脱离了乐籍。”
“后来就在此地开了这间茶馆讨生计。”
“如若是我拿着这笔巨资前去替瑶琴妹妹赎身,只怕是会引起老鸨的怀疑,到时候要是青楼的人见财起意,只怕是盼儿人微言轻,后果不堪设想…”
贾瑛这才恍然大悟。
想起来赵盼儿原先也是乐籍,据说这赵盼儿原先也是官宦世家。
贾瑛心中想着:待他回去后命人好好清查一番,前朝世道混乱官场腐朽,冤案错案那是一箩筐数都数不过来。
说不准还能给赵盼儿的父亲翻案申冤。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贾瑛也是心软,见不得有人步入香菱妹子的后尘,索性点头道:
“这件事我答应了!”
“你们只管将银子送到扬州承直郎盛纮的府上,随后我自会派人前去给瑶琴姑娘赎身!”
瑶琴和赵盼儿闻言,皆是喜极而泣。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赵盼儿连连感谢,又是有些担心道:
“公子需得记得佯称要纳瑶琴妹妹为妾的说话,要不然青楼的老鸨怀疑起来,这笔银子来历不明,可就麻烦了。”
倒怪不得赵盼儿多加叮嘱。
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龙元银票。
就算是世家子弟。
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舍得拿出这么多的钱,所以赎身的人寥寥无几,要是贾瑛不装得像一点,老鸨肯定会怀疑这笔银子是瑶琴自己拿出来的。
当然。
这两个女人压根就不知道,其实这钱说到底还是贾瑛的。
贾瑛见两人还有些疑虑,随后直接点头道:
“你们放心!”
“这件事我会让手下办好的。”
“两位姑娘还是赶紧起身吧,这要是继续跪下去,茶怕是要凉了!”
得到贾瑛的保证后。
两人皆是长吁了口气。
三人这才心平气和坐下来闲聊喝茶。
这期间。
不由得让贾瑛想到了另外一个金钗,就是同样是官宦世家的妙玉,也是煮了一手好茶啊!
只可惜她一直不肯还俗,也不肯跟着贾瑛入宫居住,一直守在寺庙里。
贾瑛碍于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宫,也是许久未见了。
想到这里。
贾瑛不由得叹了口气。
突然间发现。
自己还真是对不起太多的姑娘了。
天色稍晚后。
瑶琴这才坐着平顶马车离去。
只留下贾瑛和赵盼儿两人后。
一想到刚才在屋里,赵盼儿对着他搔首弄姿的场景,两人都是不自觉地尴尬起来。
“公子也知道,我是无奈之举。”
“公子会看不起盼儿吗?”
“像我这种出身乐籍,又不自重的女子,应该很不讨人喜吧?”
赵盼儿情绪失落,自怨自艾嘲讽起来。
贾瑛见状,则是在临走前正色道:
“赵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出身乐籍也不是姑娘所能够选择的,而赵姑娘为了救自己的姐妹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惜牺牲美色来试探在下,也是重情重义,并不是不自重!”
“在下反而是觉得赵姑娘剑胆琴心,乃是值得神交的好姑娘!”
话音未落。
贾瑛直接骑马离开。
只留下赵盼儿一人目光失神,好像是沉浸在了贾瑛刚才的一席话中。
出了茶馆。
护卫冯紫英等人立马跟上来。
贾瑛则是立即吩咐道:
“上次让你送银子的事情,还是欠妥当了!”
“明日瑶琴姑娘会把银子送去盛家,你到时候拿着银子亲自去给瑶琴姑娘赎身,不要有任何差错!”
冯紫英闻言,立马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属下遵命行事!”
“绝对万无一失!”
瑶琴和赵盼儿的事情暂且不提。
却说贾瑛在得知了扬州当地的情况后,尤其是对两淮之地的盐税有了更加清晰地认识。
扬州盛家。
盛纮虽然不知道贾瑛的真实身份,但是见贾瑛气质严肃,举手投足间都是自带贵气,而且身边出行都有护卫随行。
所以也知道贾瑛从京城而来,必定身居高位,或者是那个侯府高门的世子。
对于贾瑛可谓是毕恭毕敬。
贾瑛也是直接问道:
“盛大人!”
“为何我在荆襄地区,听闻每一市斤盐就高达50文钱,而在扬州地区,却仅仅价值10文钱。”
“江水上游地区的盐价如此高昂,岂不是助长了民间私盐的泛滥?”
“盛大人可否解释一番?”
听到贾瑛的询问。
盛纮虽然平日里畏手畏脚的,但是真才实学还是有一点,尤其是官场的老油条子了,对于盐税这种东西更是想当了解。
盛纮见四下无人,也只能是感慨道:
“公子有所不知啊!”
“不要说是在西南、西北地区了,就说在扬州隔壁的镇江,盐价就高达18文钱一市斤。”
“两地所隔才多远的距离?”
“再者就是比如归州、巴东两州县,朝廷规定这些地方的盐,必须要从两淮之地供应,整个朝廷的盐供销地区,早已经划分多年,形成了不可更改的买卖关系!”
“而归州、巴东两州县等地要想从两淮购买盐,那就必须要从江水逆流而上,这其中路途上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成本,自然是价格高不可攀啊!”
“甚至于导致了此地长期缺盐,甚至于养成了人人以清淡为主的饮食习惯。”
“各地盐商只能在朝廷规定的盐场购买盐,然后又在相对应的州郡县进行售卖。一旦有盐商或者是当地的百姓违反朝廷的规定,轻则重打八十大板,重则斩首流放了!”
“朝廷划分盐场在各地郡县的售卖固定区域,看似避免了私盐泛滥的情况,实际上却出现了舍近求远、舍贱求贵的情况,苦百姓久矣啊!”
贾瑛闻言也是听懂了。
这就是朝廷管控垄断盐业的弊端啊,只有几个固定的盐场,而在古代运输极其困难的情况下,要想做到同一价格无疑是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