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历朝历代都是缺少灵活的变通,墨守成规,这也就导致各地百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据他所知。
去年整个朝廷的盐场,总共生产了将近13亿市斤的官盐。
而现在整个大奉朝的百姓,也就不到一亿人。
换算下来。
大致每个百姓每年都要吃掉8斤盐,才能够消化掉所有盐场的产能。
这明显就是产能过剩。
贾瑛想了想,又是沉吟道:
“既然如此,那盛大人以为,要是朝廷多开设盐场,在西部地区也供应官盐售卖,能否让这个情况得到改善?”
“省去了其中的运输成本之后,是否能够将盐的价格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比如放开川盐的限制,如果能够将川盐卖到荆襄地区,想必价格必然便宜的!”
他以前不知道民间的盐业还有这么多的弊端。
现在既然知道了。
那就要有心改变这个局面。
否则长此以往下去。
盐商们赚得盆满钵满,百姓们只会越来越吃不起盐,盐场的盐又堆积如山,根本就无处销售,只能是在就近的地区售卖。
这运往外敌的高价盐,其中的暴利都让扬州盐商给赚走了。
然而。
盛纮听了贾瑛的话后,连忙摇头道:
“贾公子看样子还是不太清楚这里面的问道啊!为何扬州地区的巡盐御史官职不过七品,却引得人人争抢,趋之若鹜?”
“两淮地区每年给朝廷上缴的盐税多达八百万两白银,乃是整个朝廷全年盐税的八成之多,”
“其中两淮地区每引课银8钱至1.1两之间,而长芦地区为4钱至5钱,两浙为1钱至4钱,川地为2钱至3.4钱,两淮地区的盐课定额最高,是其他盐销区的两倍甚至数倍!”
“淮盐的盐课重十余倍于川盐,两淮地区的盐课相当于川盐盐课的二十倍,一旦朝廷重新划分盐场区域,准许川盐对外售卖,那两淮之地的盐税必然暴跌!”
“届时每年八百万两白银的稳定盐税,要从何处去填补?”
“两淮各地的官员盐商,更是不会同意这个决策的,其中牵扯的官员、世家、富商的利益实在是庞杂繁多,根本就不可能轻易改变。”
“两淮盐税延续上百年之久,就算是改朝换代了,历代帝王也不敢轻易改制啊!!”
盛纮说到最后,越说声音越小。
只因为他人微言轻,不敢随意议论这两淮地区的勋贵势力。
众所周知。
两淮集团的门阀世家,那是盘根错节,家大业大。
两淮盐税的特殊性必然和当地的世家门阀脱不了关系。
要是朝廷更改盐场划分区域。
必然会引起两淮地区门阀世家的群起反抗。
怪不得盛纮说到此事连连摇头了。
盛纮又是小心翼翼道:
“朝廷和陛下难道真不知这盐场的问题?就算陛下不知道,这底下的大臣,户部的官员还能不知道?”
“盛某区区一介六七品小官都知道其中的弊端,为何朝廷的大臣们心知肚明却不敢上谏?”
“都是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又或者是官官相护罢了。”
“所以这盐税的问题,可万万不能随便议论。否则两淮世家追究起来,保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贾瑛听得可谓是怒火中烧。
两淮世家男!
这哪里是朝廷垄断了盐业,分明就是两淮集团垄断了大奉朝的盐业啊!
贾瑛的目光中,怒火闪烁。
他自以为是马上皇帝,杀伐果断,所以朝中官员都不敢对其有所隐瞒。
不曾想最后还是和历朝历代的皇帝一样。
所要面对的环境和问题也是大致相同。
“两淮集团?”
“真以为自己垄断了整个朝廷的盐业不成?”
“八百万两的盐税,这其中让两淮集团贪污的银两,又会是多少呢?”
“是不是得牵扯出上千万的赃银了?”
“要是再往前倒查十年,是不是多达上亿的银两?”
“如此恐怖的巨资,怪不得朝中没有官员胆敢随意提出盐业改制的建议,这动辄又得牵连多少的官员和利益?”
仔细想想就觉得恐怖。
这么多的资产每年都让两淮集团所把持。
而且这种情况不是一年两年了。
甚至于在大乾朝之前,那就已经存在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怪不得历代皇帝都不敢随便改制两淮之地的盐业。
怪不得一个区区七品的巡盐御史官职,却是让所有人都眼红不已。
这其中的暴利只怕是难以想象。
林如海身为国公府的女婿,又是前科探花郎,曾任兰台寺大夫,最后却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干了这么多年。
现在仔细想来。
甚至于就连他极其信任的林如海,或许也曾参与其中。
实在是无法想象其中到底牵连了多少的官员。
贾瑛深吸了口气。
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盐税必须改制。
两淮集团垄断盐业的局面,也必须要废除。
哪怕是大刀阔斧进行改制。
也在所不惜!
贾瑛深吸了口气,随后朝着盛纮道:
“我见盛大人才能出众,任劳任怨,为官多年,却还只是个六七品的承直郎!”
“实在是可惜啊!”
盛纮听闻贾瑛的夸奖。
立马挺直了腰杆。
十分自豪道:
“本官虽然没有嫉恶如仇的性格,也没有造福百姓的能力,但是至少不会做什么有害于百姓的事情。”
“为人一生正直清廉,不负盛家荣誉。”
说到底。
盛纮虽然胆小怕事,一心致力于盛家的经营。
但是他却没什么害人之心。
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和稀泥的高手。
正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才能够在底层摸爬滚打而生存下来,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在地方官场,否则哪有盛纮这样子的官员的安身之处。
盛纮又是有些无奈摇头自嘲道:
“只可惜啊!”
“我盛家祖上不是什么世家豪族,更不是什么清流名士,否则盛某也不会在地方任职十多年,却还是只升了一官半职啊!”
“科举只是仕途的入门槛,世家背景才是官运亨通的垫脚石啊!”
“实在是羡慕公子的家世背景,年纪轻轻就能被委以重任,实在是令人佩服!”
说到这里。
盛纮显得十分心酸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