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城内不太平,阿南隐约可窥见一二,她素日里不爱上街,现下等着过年,就想着把众人托付的账目都给整理清楚,本来日日都去松云楼走一趟,但鸣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得让人把账簿子都给送到山居小苑去,搞得已经整理好一半儿的册子全都乱了,又得从头再来。
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箱子,还有几十车吃的,阿南问来人,对方只说,夫人命她在山居小苑中安心算账,因大雪封山怕没得吃食,这才想着多送些过来。
说话慌慌张张就算了,还前言不搭后语,她便又问起家里的情况,对方回答她,说是不但两个舅舅回来了,益哥儿也回来了。
阿南心下只以为两个舅舅出事了,便假意答应下来,等天黑下来便带着苏嬷嬷和几个丫头回城。紧赶慢赶,终是在关城门之前入了城。
这还距离城门一二里,情况便不大对了,平日里这个时辰的官道空如旷野,今日沿途都有百姓,坐马车的、骑马的、走路的,俨然街市一般,都是往城外走,唯有她们一辆车逆行。
苏嬷嬷到底有些见识,不许几个小丫头探头出去,又命人将马车赶得快一些,总算是入了城,城内也乱作一团,街市上乱哄哄的,也不见衙役过来更管,他们的车子连着绕了好几条街,才来到元家老宅。
老宅大门紧锁,门房处添了好些人,阿南坐着软轿往里头去,处处可闻见艾草燃起的烟味,家中不见下人四处走动,宛若空宅。
阿南没想到,两个舅舅和元益是真回来了,就在母亲院中,她难掩喜悦,可他们几个却瞧着不大高兴,都盯着她看。
大家也没想到,还没商量出个结果,阿南就自己来了。
觉察出气氛不的阿南看向元益。
元益不敢迎她的目光,便求助地看向元若蓝,央求道:“姑母······”
元若蓝走过去,轻轻抚摸女儿的头,拿出那封和离书递给了她。
烛火飘曳,屋内不知是因为炭火太足,还是气氛微妙,愈发闷热,元益的额头都冒出了一阵冷汗,所有人直勾勾地盯着阿南。
一目十行,最后,阿南的视线固定在安远伯洪世朗的签章上,又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亲人,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他呢?”阿南抬头看向众人。
“南儿,如果没有洪大人,这会儿你已经在帮我们挖坟了。”元若风率先开口。
元若云也忙补充道:“不单单是我们,还有太医院所有人,京城中所有的名医。”
阿南安静地坐下了,目光有些呆滞,盯着前面的条凳发呆,局外人一般等大家七嘴八舌将所有的事都说完了,才默默站起身来,将那封和离书丢进了炭炉中。
火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又一下子就消失,那封和离书化成灰烬。
阿南的目光穿过屋内的众人,看向瘫软在椅子上的元若蓝,笑道:“母亲不要心焦,我有法子救他的。洪世朗不愿意出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他七岁开始就没再依靠伯爵府了么?不也一样高高壮壮,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这就证明离开了伯爵府,他一样能活,而且能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