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死去的第三日,伯爵府中门大开办丧事,安远伯亲自奏请皇帝,愿以安远伯爵位担保,求六皇子释放二弟洪世贤回家为发妻治丧。
一时之间,朝堂上人人称颂,都说这位安远伯深明大义又至情至性,反倒是洪泽成了焦点。他与金六如影随形,却从不曾为两个叔叔求情,以至于害得二叔家破人亡。
朝堂之外,京城女眷们也开始流传,说马氏因为忧心丈夫,在茗香居大闹,却被阿南恶语相向, 驱赶而出,堂堂官眷受此大辱羞愤难当,一时想不开才会从高处跌落。
言语间虽未明说,却没有一句不是控诉阿南和洪泽夫妇是杀人凶手。
鸣岐来了茗香居,见她还在鱼缸面前悠闲喂鱼,便叹道:“安远伯虽不擅行军打仗,但杀人诛心却是高手,你就这般坐以待毙?”
“让她们说,让她们传。”横竖她是不打算混那帮贵妇的圈子,眼不见心不烦。
鸣岐无奈,笑道:“你是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想过姑爷了吗?他在朝中为官,本就因为六皇子查官中贪墨的事被众人所恼,若再这样下去,定然有人借题发挥。他们不敢针对皇子,自然就要拿他开刀了!”
“他们父子不睦早就人尽皆知,众人已对姑爷颇有微词,说他不敬长辈,不孝生父,忤逆狠毒,如今再被冠上间接害死二婶的罪名,只怕······”鸣岐顿了顿。
阿南淡然一笑,道:“怕也无用,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从我婆母去世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父子就注定要成仇了。”
“我找人将闲话压下来。”鸣岐看着她,不清楚她有什么打算。
阿南笑道:“不必,我反倒希望这个谣言越大越好,最好,真的有人到圣驾前头去参他一本。”
“是不是想回永宁卫去?”鸣岐无奈,有些好笑。
“我的确怀念在永宁卫的日子,但不会用这种方法回去。”阿南将手中的鱼食放进缸内,看着鱼儿争先恐后地将嘴巴张大,露出水面,笑道,“放心吧,岐哥儿,替我安抚好母亲,我心里有数。”
马氏的丧事办了三日,伯爵府门庭若市,日日都有人过来吊唁,真有敢怒敢言的正直之士在朝堂上谏言,说洪泽私德不修,不宜掌管京中要职;又有人说,洪泽秉公执法,一视同仁,是官中楷模。
皇帝听后,一言不发。
朝堂上争论不休,不欢而散。
下朝后,皇帝下了一道抚旨,准允洪世贤回家治丧。
早饭后,苏嬷嬷说,母亲忧心如焚,召她回家住些日子,阿南却命白芍找了身儿素净的衣裳过来换上,笑道:“嬷嬷回去一趟,将我案头的几支簪子给母亲和舅母们送去,告诉她们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眼见阿南披上斗篷,戴了兜帽便要出门,苏嬷嬷不敢拦,只唉声叹气道:“要是姑爷回来就好了······”
阿南只带了白芍和江蓠,坐了马车,直往伯爵府去。
灵堂就设在马氏日常所居的内堂,女眷们在里头一处闲话,见了阿南入内,全都指指点点。
阿南视而不见,穿过众人,在棺木前磕头行礼。
跪坐在棺椁旁的是洪冕的妻子杨氏和早已出嫁的庶女洪蓓,两人脸上都还挂着泪,有些麻木地回礼,连续三日的丧仪,她们早已疲惫不堪了。
白芍送完帛金,回到阿南身后,迈着步子往外头去。
“你这杀人凶手,竟还敢来!”不知是哪个妇人喊了一声,一只点心砸了过来,刚好掉落在阿南的裙摆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便开始有人向这边砸东西,除了点心和水果,更甚者还有盛水果的铜盘子,吃茶的水碗。
阿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