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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银,洒落窗台,衬得柳烟孤独等待之状,尤显忧伤。

她就这样,一直等到午夜,仍旧不见公爷身影。

他在忙什么?

为何迟迟不来?

是否将她遗忘?

分离许久,难道他不想她吗?

思虑之间,柳烟几近泣泪,忽而听得一声“柳姨母”,她才平静下来。

“奉哲?”

“你怎么来了?夜已深沉,你还没睡?”

宁奉哲揉揉双眼,面带疲倦,推门走进客房。

“我做噩梦吓醒,一个人待着害怕,便想柳姨母陪着。”

见他披头散发,裹着一件外衣,穿戴略有不整,柳烟几步走去,为他整理仪表。

“奉哲乖,别怕,有柳姨母在,噩梦中物,绝对不敢近身。”

宁奉哲眸意慵懒,承载些许困倦,语调似梦非梦,就像婴孩呀呀之声。

“莫非,将自己比作辟邪仙?”

“传闻辟邪仙,凶神恶煞,面目足以驱魔。”

“柳姨母天生丽质,何以辟邪?这个比喻,不甚恰当。”

瞧他可人模样,柳烟愉心而笑。

“属你嘴甜。”

宁奉哲努了努嘴,撒娇着否认。

“实话实说,不是嘴甜。”

柳烟附和应声,引他一起落座。

“好好好,宁大公子说什么都对。”

“我听说,贤仪居,离北堂居很近,你为何舍近求远,过来找我?”

宁奉哲做起表情,惟妙惟肖,时而欢喜,时而嫌恶,看似真诚无虚。

“柳姨母年轻貌美,贤德善良,我与你话语投机;她又老又丑,虚伪险恶,我不喜欢她。”

话至此处,他顺势说趣。

“不过,说到辟邪,她倒合适。”

柳烟忍俊不禁,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休得胡说八道。”

“身为人子,不可这样诋毁母亲。”

宁奉哲再次否认。

“实话实说,不是诋毁。”

联络感情,恰到好处,他导向正事。

“对了,我父亲呢?我想,我们三人作伴,一同赏月,忘却噩梦。”

提起这事,柳烟便是失落。

“公爷,不在我这儿。”

宁奉哲迷茫单知,发出一阵疑惑。

“嗯?”

“他分明说过,哄好夫人,便来陪你。我再三禀言,不可忘怀,他应该记挂心上,不会失约。”

柳烟错愕之间,染绪一抹心痛。

“哄好夫人?”

“公爷真是这么说的?”

宁奉哲点点头,叙述事实,更显真挚。

“对呀。他们好像吵架,父亲后悔知错,迫不及待便要赶去道歉,就连一开始定好的共聚晚饭,也被取消。我还以为,父亲安置柳姨母,故而,暂放团聚大事,没想到,他居然不在此处。”

叙罢,他不忘站在柳烟一边,愤愤不平。

“哼,父亲轻视柳姨母,说话不算数,明日一早给他请安,我定要兴师问罪。”

柳烟毫无疑心,反作劝告。

“你莫为我,见罪父亲。”

她眼眸低垂,倦意深深,尽被绵绵苦涩取代。

“公爷夫妻,大约很是恩爱,或许,我不该来。”

烛映眸光,熠熠生辉,宁奉哲宽慰之态,尤其纯真。

“我不知他们,只知柳姨母同我一见如故,相识将近一年,很是疼惜我,给我买玩具,为我添置衣裳,赠以银两,供我花销。恩深义重,我无以为报。”

“柳姨母,我想与你做一家人,你什么时候入府呀?”

柳烟徐徐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暖心之感,款款沁出她的眼角。

“我也想,与你一家,可是公爷……”

宁奉哲拍拍自己心口,假意许诺。

“父亲那边,我来劝说。”

他没有停歇,迅速推进下一步。

“柳姨母,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喝,好不好?”

有他陪伴,柳烟不觉孤单,心境转好,浅浅一笑。

“好。”

她倒水递去,目意欣然,始终注视着他,关爱照拂,如同亲子。

“慢些喝,别呛着。”

宁奉哲接过杯子,喝了几口。

“是,多谢柳姨母。”

嘴角忽现绯色,霎时间,一阵鲜红,突破宁奉哲的雾唇,冲落在地。

柳烟惊吓猝然,立时站了起来。

“奉哲,你怎么了?这水……”

她反应迅速,找回一丝冷静。

“府上郎中,在哪间客房?”

宁奉哲捂着肚子,回话无力,一脸痛苦。

“就在……对面不远……”

柳烟不假思索,便下决定。

“好,你指路,我背你去。”

对面客房的郎中,正是陈湖。

陈湖把脉过后,告知柳烟,大公子刚刚用过的饮食中,掺有害人之物,还好送医及时,不然,性命堪忧。

奉哲睡醒不久,只喝过那杯茶水。

柳烟惊觉不对,请陈大夫帮忙照顾奉哲,她则回屋查看。

果然,茶具换新,赤色痕迹已被抹除。

柳烟心神惶惶,有些后怕。

若非奉哲意外到来,长夜漫漫,我极有可能饮用茶水。

独自在此,又不清楚府上郎中所在,我一旦出事,后果可想而知。

宁夫人,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实在介意,赶走便罢,何至这般心狠?

如此想来,公爷似乎,并不宠爱她,今晚,大有可能是她用计,强留公爷。

思绪至此,柳烟萌生一个念头。

她既作恶在先,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转天一早,柳烟借由身子抱恙,顺利诱来宁寒望,成其好事,被他抬作姨娘。

穆蓉明知她的心思,善待成全,没有打扰。

贤良之举,突如其来,打得柳烟猝不及防,不由得开始怀疑,昨晚的茶水,或许不是夫人动的手脚。

宁寒望安排柳烟,住进忘忧居。

穆蓉亲自过来慰问,根据她所述病情,送来对症汤药。甚至,体贴入微,附上各种止痛药丸,深怕柳烟遭受一点苦楚。

眼见夫人如此周到,不似虚情假意,柳烟坦白昨晚之事,与她探讨,究竟何人动手。

穆蓉自然不会怀疑爱子,略略一想,很快有了结论。

“难道是,潘氏?”

柳烟一脸迷惘。

“潘氏是谁?”

穆蓉简单介绍其人,另作强调,此为秘密,不可诉知第三人知晓。

柳烟听罢,顿时恍然。

“此女用心不良,明显是想引起你我之争,她坐收渔翁之利呀。”

穆蓉深表赞同。

“柳妹妹言之有理。”

柳烟与她握手言和。

“夫人,妾身有错,实在对不住你。”

“你们夫妻恩爱,妾身本不该横加进来。”

穆蓉笑容可掬,雍容大度。

“柳妹妹被人算计,身不由己,我完全可以理解。”

“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自当和睦共处。”

柳烟赤心相待,拳拳信服。

“妾身卑微,多谢夫人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