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溪轻而易举,破阵而出,忻忻一笑。
傅蓓主子布阵,缺少精髓,甚至不如大哥哥。
此等阵势,居然足以困住宅院一众,也不知他们都是哪家姑娘公子,怎能做到这般不学无术?
她正想着,入眼不远,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月色朦胧之下,犹显气韵高雅。
是大哥哥。
他定是心软不忍,不顾夜深危险,特来找寻。
明澈杏眸,覆上一抹惊喜,她迫不及待,小跑过去。
“大哥哥!”
顾沅穹闻声回眸。
静夜无人,此女或在叫他?
皎皎依稀,她欣然奔赴,恍惚间,顾沅穹仿佛看见三妹高忆荷,呼喊兄长。
打从知晓身世真相,至今,他还没有听过三妹妹,敬称一声大哥哥。
莫非,她亦探得身世,特意过来相认?
不察之间,一名蒙面黑衣人悄然现身,剑指顾沅穹,自他身后,风驰电掣而来。
宁云溪见状,加快脚步,一路狂奔。
“大哥哥当心!”
她未及看清前人,毫不犹豫以身挡剑,深受重伤,当即昏厥。
顾沅穹惊慌一震,及时伸手,扶她入怀。
黑衣人稍有迟疑,收回长剑,振作精神,重新发起进攻。
顾沅穹怀抱宁云溪,一边与之缠斗,一边将他引向崇邑轩门前,继而,一声高呼。
“来人,有刺客!”
一众护卫依令,纷纷举起兵器,保护主子。
黑衣人武艺不凡,简单过招之后,轻松脱身,一招一式,绰有余裕。
与此同时,顾沅穹抱着宁云溪,举步生风,走进轩处卧房,让她躺在床上,并吩咐侍女,为她包扎伤处。
顾沅穹惊悸未定,于煜栾已经结束拼斗,前来复命。
“启禀王爷,那黑衣人身手矫健,侥幸逃脱。”
听出“侥幸”二字出于面子,并非真话,顾沅穹尤是诧异。
“你们齐心合力,竟然不敌?”
“不想,那人武功,如此高强。”
“看来,缠斗之时,他以为本王在劫难逃,故而轻敌,没有亮出真本领。”
于煜栾猜测。
“或是西郊之案,贼人之首?”
顾沅穹思索推想。
“或许吧。”
“亦或,本王行踪,被钟淑仪之流获知,派出高手,意欲永除后患。”
于煜栾骇然,下意识环视左右。
“这么说,此地不宜久留?”
顾沅穹晏然处之。
“一帮乌合之众,本王何惧?加强戒备即可。”
于煜栾肃肃应声。
“属下遵命。”
这时,侍女回禀,伤处包扎完毕。
顾沅穹拂手屏退,只留于煜栾在侧,主动诉知。
“本王救回之女,像是三妹。”
于煜栾微微一惊。
“高姑娘怎会深夜到此?”
一想到,可能要与三妹相认,顾沅穹言语之中,蕴着几分紧张。
“她像是专程过来寻我,奈何,本王不认得三妹。”
“你数次隐迹回京,探听消息,近日,可曾见过她?”
于煜栾回答。
“前日,见过一次。”
顾沅穹离座,与他一起绕过屏风,行至床前。
“甚好。”
“你来认认,她是本王三妹吗?”
毕竟男女有别,对方躺在床上,于煜栾只能侧目礼敬,瞧看一眼。
“此女,非是高姑娘。”
顾沅穹不由错愕。
“啊?”
“那她是谁?”
于煜栾侧身以对床榻,面向王爷。
“属下不识。”
顾沅穹陷入深思。
“不知姓名之人,怎愿以身挡剑,救本王性命?”
“她好像,把我认成家中长兄,口口声声,称唤大哥哥。”
话罢,他立刻下令。
“你去一查,哪家长子,与我一般岁数,另者,哪家女子,与她一般岁数。”
练箭无趣,于煜栾早有逃离之意,随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盛京世族,还是民者?”
顾沅穹脱口而出。
“她身份不明,天下世族、民者,你全都查一遍。”
于煜栾大为震惊,登时面如土色。
“万众之数,任凭属下查到天荒地老,也难遍查,王爷莫非疲惫糊涂?”
较之埋头苦查,还是练箭好些,他由心提议。
“属下愚见,等她转醒,王爷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意识到自己要求过分,顾沅穹窘迫笑笑。
“本王确有心乱。”
“好,你退吧,本王自问。”
于煜栾行告退礼。
“谢王爷矜恤。”
顾沅穹目送一眼,收回视线,坐在宁云溪身边。
忽而反应一事,他没戴面具,万一她突然醒来,必定猝不及防。
于是,他起身,想去衣柜,寻一条面巾。
不料,起身之际,右手手腕被她握住,紧随其后,传来她的一阵呜咽。
“大哥哥……”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来,他急中生智,以衣袖挡住半脸,回身看去。
幸好,她昏睡未醒,只是深醉梦境,不自觉地讲起梦话。
“大哥哥,别走……”
顾沅穹凝眸入神,甘甜一笑。
此女,不是三妹,胜似三妹,与他意想、美梦之中的妹妹,撒娇之状,一模一样。
他放下衣袖,坐回床沿,柔然抚慰。
“好,大哥哥不走。”
他伸手,取下悬挂衣架的半块面具,勉强先戴着。
“三妹安心,大哥哥一直陪着你。”
白天午睡太久,入夜本就难眠,顾沅穹干脆不睡,彻夜陪伴宁云溪。
就这么,一直到清晨,眼皮愈发沉重,顾沅穹昏昏欲睡,时而合眼,小憩片刻,不过很快,便会惊醒,细心查看,她的被子是否盖好。
于煜栾练箭结束,前来求见。
“昨日侧目一眼,属下便觉这位女子眼熟,回想一晚上,终于记起。”
“她正是属下昨儿救回、安顿宅院的世族之女。”
“怪矣,宅院设有多处阵势,她何以离宅?”
闻听此语,顾沅穹瞳色一亮,顿时不觉困倦,看待宁云溪,更是青眼有加。
“答案显然,她是破阵而出。”
于煜栾瞠目吃惊,不敢相信。
“不可能吧,王爷说笑。”
“你的阵势,除却北兆台高位,无人能破。”
“况且,她不过一个小童,世上何有如此奇人?”
顾沅穹严正反驳。
“深闺隐世之才,不论年岁,天下济济。”
“本王布阵之能,虽有勤练,不曾精通,确实欠妥,因而,遍寻世间贤才,襄助大事。”
他英气嶙嶙,落目宁云溪之时,却余一抹柔和。
“岂不知,贤才,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