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煜栾告退离去。
顾沅穹目光不移,始终注视宁云溪。
只见她一个翻身,牵动伤处,颦眉痛苦,他眸覆惊色,下意识伸手而去,想要抚慰伤口。
奈何,伤在心口,多有不便。
想着男女有别,他及时停住,隔着棉被,轻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感受“大哥哥”关爱,宁云溪美美醒来,睁开眼睛,才发现不是兄长。
“你是何人?”
“我大哥哥呢?”
顾沅穹浅笑清雅,彬彬有礼。
“请先告知,你是何人?”
“你口中的大哥哥,便是你家长兄吗?”
宁云溪睇目一眼他的手掌,深感冒犯,遂即坐起身子,强忍伤口痛楚,瑟缩后躲。
“家兄教诲,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随意透露自己身份。”
“故此,请恕无可奉告。”
顾沅穹会意,停下安抚动作,收手回来。
“家慈教诲,与你兄长之言,别无二致,请恕我亦无可奉告。”
不说便罢,宁云溪并不好奇他是谁。
“好吧。”
“请问贵人,我大哥哥,安在?”
顾沅穹有心招抚奇才,早已想好计策。
“不晓其人,不知所在。”
他不着痕迹引导。
“我救你时,重伤昏厥在地者,只你一人。”
宁云溪毫无察觉,顺话而问。
“你救我时,没有看见其他人吗?”
顾沅穹眸露真意,不见一分虚假。
“确有两人。”
“一名少年,风度翩翩,大约十余岁;一名蒙面黑衣人,量看身形强壮,应是不惑之年。”
听到“少年”二字,宁云溪杏眸关心之色,一闪而过。
“他们现在何处?”
顾沅穹见状,确认心中料想,于是游刃有余施计。
“那位少年言道,以身做饵,巧令黑衣人,取你性命。这样一来,便可贼喊捉贼,誉你舍命相救,他则轻易脱罪。”
“说完这话,交付佣金,他们便就各自离去,唯留你一人,重伤奄奄。”
“少年,或去附近府衙报官;黑衣人,自然远遁逃离。”
宁云溪瞳仁几近震裂,一如心碎肠断,栗然愕目,哀恸欲绝。
“什么?”
“他……他真的不要我了……”
顾沅穹暗自得逞一笑,表面故作感同身受,好言宽慰。
“泣泪伤身,他不值得。”
“左不过狡恶之人,你何惜之?”
“没了他,你还有家人、还有友人,人间情感,漫漫之多,理他做甚?”
听完这话,宁云溪愈加悲痛。
“我没有家人,也无友人。”
“所有人,都不要我。”
探得实情,正合心意,顾沅穹压住嘴角,不露辞色。
“你是否听过,一句俗话?萍水相逢,即是缘分。”
“我一人在外,身边也没有亲友,不如,我们做个伴,好不好?”
宁云溪梨花带雨,楚楚生怜。
“可我不认识你。”
顾沅穹雅容温煦,耐心劝慰。
“日子长了,慢慢地,就会熟识。”
“友者,皆是这般,终成惺惺相惜,不是吗?”
感知一丝温情,春风化雨,宁云溪徐徐止住哭泣。
“嗯,是。”
“但我不知,如何称呼你。”
顾沅穹莞笑提议。
“你就唤我大哥哥,我称你三妹妹,可好?”
宁云溪一怔。
“何故,不是二妹?”
顾沅穹给出一个解释。
“你有所不知,家妹行三,与你年岁相仿。”
“在我看来,你就像我家小妹,一般无二。”
与他言谈,惬意轻松,宁云溪逐渐忘却苦痛。
“这般凑巧?”
顾沅穹热情洋溢,隔着衣袖,捧起她的双手。
“所以才说,我们有缘分。”
“你唤一声大哥哥,我听听。”
宁云溪略有几分犹豫。
“好……”
她沉吟片刻,浅唤一声。
“大哥哥。”
顾沅穹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嗯,三妹妹真乖。”
“大哥哥应该给你一份见面礼。”
说着,他取下腰间荷包,毫不吝啬,全数赠与。
“给,收着。”
宁云溪慌忙摆手,将荷包推了回去。
“不,小妹不敢。”
顾沅穹托词劝诫,哄她收下。
“这是礼数规矩,你必须收。”
“大不了,等我生辰,你再如数换作礼物,回赠于我。”
宁云溪惶惶收下,系在自己腰间。
“敢问兄长,生辰几时?”
顾沅穹继续托言。
“不急,以后再告诉你。”
防她深问,他速即转移话头,同时,表意体贴入微。
“当务之急,理应送你就医。我的侍女,医术浅陋,或有医治不周,还是请医馆的女大夫,为你好好诊看一番,较为妥当。”
“我可不想,刚得一位爱妹,复又失去。”
宁云溪破涕为笑。
“多谢大哥哥好意。”
“这伤,我自己能治。”
顾沅穹一阵惊喜。
“小小年纪,你如何懂得医术?”
宁云溪简单诉知原因。
“家妹,自小身子孱弱,多生疾病,我便为她学医,故而,略通一些医术。”
顾沅穹抓住机会,表达诚心正意。
“你待家人真好,可惜,他们不知珍重情义。”
“你莫忧愁,我会倍加珍护,弥补你缺失的亲情。”
宁云溪只觉天赐良福,喜不自胜。
“谢兄长,愿托信任。”
顾沅穹与她四目相对,深情厚谊。
“你是我的爱妹,我自当信任你。”
“我去拿药箱,你请稍等。”
宁云溪礼敬以对。
“是,有劳兄长。”
治伤期间,顾沅穹背身闭眼,依旧陪着,偶尔依言,给她递去药物。
“为何不用侍女?”
宁云溪答言。
“时辰还早,她们恐在安睡,我不想打扰。”
顾沅穹由衷评价。
“你真善良。”
宁云溪汗颜惭愧。
“大哥哥谬赞。”
她处理罢伤处,开始包扎。
“小妹有一事,未审当不当问。”
顾沅穹舒然一笑。
“你问。”
“如若不便回答,先请三妹妹海涵。”
宁云溪不怀介意,通情达理。
“毕竟初识,我能理解,大哥哥请便。”
她稍有顿言,继而发问。
“大哥哥,何故戴着面具?”
料到会有这么一问,顾沅穹应付自如。
“面目丑陋,羞于见人。”
“容后熟识,再以真面目见你,好吗?”
宁云溪信之不疑,乖顺一应。
“好,兄长顾虑,小妹理当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