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还”这个字，楚景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不过他在内心估算了一下损失银票的价值，就算抹去零头，也是一大笔钱了，他质疑问道：“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单纯问一下，你还得起吗？”
毕竟这是衍冥操劳半生、靠打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
蛮灵萱还靠在蜘蛛肉壁上，手指不安分地试图悄悄将蜘蛛嘴巴抠开一个小缝。
还？她当然还不起，她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但是，如果回答说还不起的话……会被杀掉的吧？会被立马杀掉的吧？
蛮灵萱一双微红的眼再次看向楚景言时，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为什么楚景言能放出这么强大的灵压？
在挽花村和满湘国，他明明都被自己轻松拿捏……
蛮灵萱来不及进一步思考，她看见楚景言捏着麻绳，在手心拍打两下后，又靠近了一步。
表情严肃，气势凌人……好吓人。
她在这阵骇人的灵压里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回道：“我可以去抢、还有偷……我就不信还不了！”
楚景言停滞了一下，随后眉头皱得更深：“你让我一个有编制的，去收你的赃款？？？”
他将麻绳更用力地捏在手中，说到最后声音失去控制，又大了起来。
“你说的还是这个还？！”
楚景言居高临下，看着身形比他矮小很多的蛮灵萱，一道阴影自然而然投下。
蛮灵萱不敢说话，她忽然喉咙一堵，鼻头一酸。
远处的旭华山电闪雷鸣。
轰隆声响彻天际。
蛮灵萱身后的蜘蛛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楚景言的心里犹如有一把火在烧，他好像真的没时间跟蛮灵萱继续耗下去了。
他麻绳里渗透了满满的灵力，将蛮灵萱连同她的蜘蛛一道捆绑了起来。
麻绳缠绕了几圈，将蛮灵萱绑得死死的。
蛮灵萱鼓着腮帮子，一双眼通红，敢怒不敢言地盯着他。
楚景言乘着伏音仙君的佛莲，脚下一刻不敢停冲了出去。
“我现在很急，等这件事完了再来找你算账！”
蛮灵萱见楚景言走远了，才无力将身子一软，让自己依靠在蜘蛛上。
她今日经历了太多。
她亲眼看见自己信任的魔君大人一刀斩了自己敬爱的仲云长老。
自己想要泄愤杀了楚景言，如今却又被他狼狈地绑在这里。
好像……在楚景言的威胁下，自己好像还莫名欠了很多很多钱，还不能去偷不能去抢。
生死局……那个楚景言自己分了心，怎么把这账算到了她头上？
她望着楚景言离去的背影，再也忍受不住这些委屈，眼眶越来越红。
她看见楚景言消失在视线里，才“呜哇”一声，大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身子不断抽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渐渐停歇。
她的视线里又出现了一抹红。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圣女吗？有没有看见楚景言？”
蛮灵萱被狼狈绑着，这绳子里的灵力将她控得死死的，她只能艰难转头，看到来人穿着嫁衣却没盖盖头后，略微惊讶：“红嫁衣？”
蛮灵萱脸上还挂着眼泪，湿润润一片，她抬着下巴，为他指了一个方向：“喏，往那边跑了！你帮我松开我们一起杀——”
“喂！红嫁衣，你回来！”
蛮灵萱第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红嫁衣就已经冲了出去，速度和方才楚景言的差不多。
红嫁衣心如火烧，蛮灵萱身上的绳子绑得错综复杂，他没有闲心，只能带着歉意回头：
“老子现在很急，等解决完这件事再来找你！”
蛮灵萱嘴巴张合了几下，这下好了，让她委屈的事又多了一件。
她胸口剧烈起伏，才收起的情绪又如同潮水般奔腾不歇向她涌来。
又是“呜哇”一声，回荡在群山绵延中。
————
楚景言已经靠近旭华山，这里狂风肆虐，乌云笼罩下不见日月。
他乘着的佛莲在这狂风中犹如一片孤单飘零的落叶，被大风刮得摇摇欲坠。
他一眼就看见狂风中心的那道身影。
狂风恣意下，那人岿然不动。
手中朝狂歌卷着骇人灵压，以一己之身挡在所有弟子身前。
守在旭华山的弟子严阵以待，各个手持兵器，目光看向空中时既虔诚又担忧。
“有伏冥仙君在真是太好了！”
“可是……伏冥仙君怎么不打了？刚刚不是还主动出击的吗？”
“是打累了吗？不会是受伤了吧？”
“呸！不许咒伏冥仙君，我看着那个魔头给伏冥仙君说了几句话后，伏冥仙君就不动了！”
“一定是在谈条件，对，是在谈条件，伏冥仙君一定是找到了兵不血刃的办法！”
楚景言害怕被吹落，只能伏下身子，用手扒着莲叶。
他驾着佛莲不受控制闯入几人视线，立刻引得弟子警戒，众人纷纷拿起武器，将锃亮锋利的刀口对准了楚景言。
“什么人？！”
楚景言急忙道：“友军别打！这是伏音仙君的佛莲！”
“没有掌门手令，一律不许——”
楚景言东张西望，终于在镇山弟子中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打断弟子的话，朝着那两人喊：
“言洛师弟！言洛师弟！！！”
那两人一动不动，担忧望向空中，神色戒备，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景言的喊声。
楚景言感到心累，叹了口气后又换了个人喊：“司洵师弟！司洵师弟！”
司洵同样毫无反应，倒是言洛眉头轻轻一皱，分心朝这边看来。
言洛余光看清佛莲上的人后，立刻被吸引了视线，他轻轻扯了扯身旁司洵的袖口：“师兄，师娘回来了。”
司洵一怔，惊讶于言洛忽然对楚景言换了个叫法，而后又听懂了言洛的话，他侧头朝着言洛指向的方向看去，安心一笑。
周围弟子表情凝重肃穆，有人大喝一声，准备将不守规矩的楚景言缉拿归案。
两道如闪电般的身影快速赶至，隔在楚景言与众弟子中间。
“楚师兄！”
“师娘！”
司洵和言洛分别叫了一声，又同时疑惑着看向对方。
楚景言听了师娘这个称呼，身子一抖，他看向言洛。
伏音仙君叫的嫂子他已经习惯了，相信言洛师弟叫的师娘他也会习惯的。
他一笑：“无所谓了，你们随便叫吧。”
司洵来不及寒暄，急切拉着楚景言道：“楚、师娘！不好了！师尊他——”
司洵这句话还没说完，楚景言就听见雷声暗藏潜伏的乌云下，一道隐忍着的清冷声音传出：
“……只要我自断灵根，你就会放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