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斯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刚才眼前的一幕幕都是真的，她的笑容，她的亲昵，她的撒娇……
她的这些样子，从没在他的面前展现过，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笙月看他的眼神变得冷漠，变得疏离，顾九斯一刻也没忘记过。
如果当初，他先救的是梁笙月，他不听母亲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他不那样做，站在梁笙月身边的人肯定是他吧？
那些太过于甜蜜的画面凌迟着他早已腐烂不堪的心，明明早已腐烂，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还是心痛不已，呼吸不上来。
顾九斯忍着酸楚让自己尽量保持风度，不至于在梁笙月面前失去分寸。
手紧紧握住梁笙月的手腕，温热的触感不似从前。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将要转过来的身影，想起些什么。
梁笙月在冬天的时候，总是手脚冰凉，在家吹着空调开着暖气捂着被子还好一点，到外面，冷风一吹，手跟冰块似的，冷得要死。
大学里的那几个冬天，他总是沉着脸帮她把围巾捂得严严实实，拽着她的手腕揣到自己特意捂暖的口袋里。
她的手在冬天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顾九斯心里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哀，总之，他一点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梁笙月回过头，表情冷漠，她瞥了一眼被顾九斯拽住的手腕，用力一甩就挣开了。
他的手垂在空中，又慢慢收回，顾九斯单手抄兜，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怀念着她真实的温度。
总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等着时间冲淡一切，但并不如他所愿，梁笙月身边早已有了另外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顾九斯就对慕随夜充满了敌意，现在更甚。
“这好像并不关你的事。”梁笙月面无表情地说。
顾九斯语气艰涩，“笙笙……他……”
他话没说完，一句他不是什么好人在嗓子里哽住没说出口。
是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慕随夜还能让她开心快乐，而他只会给她带去无尽的伤痛。
“别这样叫我。”梁笙月快速打断了他的话。
顾九斯急切地抬起眼眸，“笙笙，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他终究是自私的，他看不得梁笙月跟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在一起，只有他，最爱梁笙月。
顾九斯有一丝魔怔，又准备上前去拉梁笙月的手腕，慕随夜眼疾手快地把梁笙月拉到身后，挡下了他伸出的手。
慕随夜的身影挡住梁笙月的半个身子，“又来一个发狗疯的。”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她跟谁在一起关你屁事？管得真够宽的，怪不得江拂悠说你是疯狗一只，还真是。”
慕随夜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伸手在大衣的内兜里摸了几下，忽然掏出一个东西来。
他有些炫耀地把东西拿在顾九斯眼前晃了晃，笑道：“看到没，我现在是小甜瓜的正牌老公，你算哪根葱在这狗叫？”
梁笙月差点没笑出声来，掩面躲在他身后，害怕自己笑得太明显。
她勾了勾慕随夜的手指，摸到他的食指捏了捏，慕随夜反手就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顾九斯看着那红色的结婚证，天都快塌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慕随夜手里的结婚证，那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但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慕随夜手里。
“你骗人！”顾九斯吼了一句，忽然冲上去抢过结婚证，慕随夜没揽他。
看到了，他才会死心。
顾九斯双手颤抖地翻开结婚证，上面的照片如此刺眼，又如此相配。
看得他双眼忍不住泛红，还没细看年月名字，慕随夜就把结婚证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大衣的内兜里。
“看清楚了没？”慕随夜语气颇有些挑衅，“看清楚了就赶紧滚。”
“梁笙月！”顾九斯双眼通红地朝梁笙月看去，“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结婚了？”
梁笙月闻言沉下脸来，从慕随夜身后出来，“随便？”
她瞥了一眼顾九斯，“一点也不随便，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真心相爱，结婚是自然的事情，哪里随便了？”
慕随夜低头看着身边的梁笙月，凌厉的眼神变得柔和
“又要像以前一样给我扣一个帽子然后狠狠地嘲讽我是吗？”
“顾九斯，别再来找我了，也别再听梁栀雪的谗言佞语了，各过各的人生吧。”
梁笙月说到最后语气平缓下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该受惩罚的人都已经受惩罚了，她不想再背负仇恨去报仇，也不想为了把谁拉到深渊里而想方设法、费尽心机。
她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想追究，也不屑追究。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一直很相信善恶因果论，就像梁生，他费尽心机地夺下梁家的产业，到头来又落下一个什么结果呢？
他们这些人，已经得到了惩罚，而她也重新开启了新的生活，他们之间，除了路人，再没其他的可能。
顾九斯轻笑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好半天才从梁笙月结婚的事实里缓过来。
全身发麻，连眼神都变得几乎绝望。
梁笙月的这句话，就像在告诉他，他的所有等待和期盼，都是一个错误，都不会有结果……
可是，不甘心啊……
要他怎么放下？
要他怎么接受梁笙月彻底忘了他，在之后的时间长河里，梁笙月不会想起他，她有爱人，未来还会有孩子，她给了别人一个家。
唯独从来没考虑过他。
他以为，他们之间兜兜转转的缘分是剪不断的，他们纠缠了这么久，怎么说断就断了呢？
顾九斯想不通，脑子里一片乱麻，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心口疼，后遗症发作起来，心脏像被人捏在手里，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稍稍弯下腰，可再怎么缓解，这样的疼痛也遍及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忽视，也不能克制。
酸涩感自心头涌上来，鼻尖发酸，顾九斯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在情敌的面前那么不堪。
想到这，他挺直身子，用力握了握拳头，企图恢复一点理智，可脱口而出的话依旧偏执，“结婚了又怎么样？”
他挑衅地看着慕随夜，“还可以离。”
慕随夜猛地拉下脸来，“你做梦去吧，我们这辈子，下辈子，哪怕下下辈子，都不会离婚！死了你这条心吧！”
梁笙月一个头两个大，这场面，真够狗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