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随夜的语气有点冲，压着眉头明显很生气，梁笙月紧扣住他的手，偏过去头用眼神安抚他。
接触到梁笙月的眼神，慕随夜起伏的胸口缓和了些，但还是忍不住生气，他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顾九斯双眼无神地盯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仿佛在滴血，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你配不上她。”顾九斯握紧拳头，声音喑哑。
慕随夜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都瞪大了，“他是不是有病？”
他这话是对着梁笙月问的。
梁笙月也没想到顾九斯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现在的状态，明显有点走火入魔。
抿了抿唇，她掀起眼皮看着顾九斯，“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既然是梁栀雪叫你来的，那你别让她等急了。”
梁笙月的话客气又疏离，望向顾九斯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顾九斯喉结滑动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梁笙月精致的面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喉咙里有针扎似的，莫名地冒出一些血腥味。
顾九斯的心脏疼得厉害，后遗症发作了，他轻吐了一口气，松下眉头，可薄唇依然紧抿着，“梁笙月，你宁愿跟他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头看看我吗？”
他明明等了好久好久，他们明明相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这样一个凭空出来的男人就可以获得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们才是至死方休的一对……
梁笙月冷笑一声，“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吗？即便我父母称不上父母，但我姓梁，若是我站在你身边，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想杀了我吗？那个时候，你还爱得下去吗？”
“你心心念念报仇雪恨，能容忍我安安稳稳地生活吗？你姓顾，我姓梁，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羁绊。”
梁笙月的话像一桶冰水，从上往下把他淋得不知所措。
“你刚到梁家的时候，我确实主动找你交朋友，但那是一个孩子出于友善想交朋友的心，不是爱，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一丁点的爱。”
“我也从来没说过，我爱你，我或许曾经对你有过一点喜欢，但那也只是对朋友的渴望，从头到尾，都是梁栀雪在带节奏，从头到尾，都是你固执地认为我爱你。”
“你想想，我有说过一句喜欢你吗？我又有说过一句爱你的话吗？”
她的眼神冷得不像话，顾九斯像掉入冰窖里，周围一片黑暗，前后见不到一点光亮。
他甚至没法握紧拳头。
她的一字一句都震耳欲聋，让他呼吸不过来，顾九斯发了狠地咬着后槽牙。
原来，一个人心痛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说不出话了，如鲠在喉。
眼睛酸得快撑不住了。
他绝望又麻木地看着对面的梁笙月，她被另一个男人好好地护在怀里，她的声音依旧动听，可说出的话却像堆积万年的冷冰。
张了张口，顾九斯无声地垂下眼皮。
寒风透过豪华的玻璃门吹进来，肆意地凌虐着他的脸，冷气进入每一个毛孔，全身僵硬不自知。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一切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是他沉浸在自己的偏执里无法自拔，是他做尽蠢事伤害他。
可若是再来一次，顾九斯在想，他应该一早就把梁笙月困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爱上他，他会选择另一种方式让梁家覆灭，至少让梁笙月觉得他是个好人。
但，再没来一次的机会了……
上天不公，给了他这样的出生，又给他安排了这样的命运，他原以为的喜欢和爱，都是错的……
从她笑着朝他伸出橄榄枝的那一刻，就错了……
大错特错……
顾九斯挺直的身躯终是忍不住了，肩膀放松下来，脊背弯曲了一点，他鼻腔里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
胃里空荡荡的，不停地收缩，好似要把他所有的怒气都挤出来似的。
五脏六腑都拧在一块儿，彼此之间要争个你死我活，顾九斯绷着的一根神经突然就被剪断了，脑子里零零散散的过往洪水般涌进来。
梁笙月看他只是愣着，转身看着慕随夜，“走吧。”
她现在已经能无所顾忌地在慕随夜面前呈现她的多面性了，梁笙月觉得如释重负，而慕随夜却感受到了她满心满眼的信任。
“可以啊，战斗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慕随夜看出她紧绷的情绪，调侃了一句。
梁笙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你说，父债子偿对吗？”
“对。”慕随夜思考了两秒，又补充道：“也不对。”
“没有任何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则适用于所有情况，对症下药才是良方。”慕随夜挑了挑眉，语气正经。
这会儿看他，倒像是个资历颇深、经验老道的教师。
梁笙月心里轻松了点，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啊，慕老师！”
慕随夜弯了弯唇，垂眼看着梁笙月重新放松对神态，“慕老师教人可不是白教的。”
“哼。”梁笙月娇嗔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能不明白吗？”
“那你这是故意考我呢？”慕随夜开玩笑道。
梁笙月没答话，轻微地转头向身后越来越远的顾九斯看去，自言自语道：“有些人，就是不明白啊……”
慕随夜眸光复杂地看着梁笙月，转移了话题，“站这么久，冷不冷？”
梁笙月摇摇头。
抬眼的瞬间看到对面的商铺有一家装潢梦幻的奶茶店，好像是最近才火起来的一家店，她指了指那家奶茶店，“好久没喝奶茶了，解解馋。”
“老婆大人都发话了，必须满足。”慕随夜搂着她过了斑马线。
“等下，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在这等我。”梁笙月突然间就有点想上厕所，刚过完斑马线就想着回去。
慕随夜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出来的商场大门，顾九斯的身影早已消失。
“那你小心点。”慕随夜帮她拉了一下围巾。
梁笙月嗯了两声，趁着绿灯返回。
慕随夜看着她走到商场里，才转身去买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