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舒含怨目送祁光曜一行人离去,在场观众自然已经早被驱散得没剩几人,所谓的赛诗会奖状元与榜眼的不做区分,都是一套上好的笔墨,据说其中有灵性加持。
祁光曜愤愤而去,这套笔墨自然第二天也会送呈到祁府去。
薛华钧亦与诸位告别离去,言语关切,又稍待表示了对石广涛等人的问候之意。
如今时辰已晚,朱子真原本是住在由文昌然在京中安排的寓所里,离赛诗会场有些距离。石玉舒便邀请朱子真去往钟离府歇息一晚,待日后得空再送他回住所。
一夜过去,朱子真来到钟离府上却是为本就热闹喧哗的钟离府更添了几分热闹。
朱子真与石玉舒争执个不休,朱子真令石玉舒回锦阳去,石玉舒却不愿。朱子真更联系了文昌然,极力要求他将石玉舒的会试名额除去。
文昌然的反应则是:会试的名额已经定好,更改并不易。只能令石玉舒再去参加一轮会试筛选,大不了令她通不过这场选拔就是。
赛诗会一夜的事情闹得风声极大,有这么一处交叠,甚至压过了白遂之在龙傲天茶摊上造谣散布的四大将军府造反之事。
自然了,石玉舒曾在茶摊上自报身份与那暗中之人相抗衡。即使朱子真有意掩盖,在赛诗会上未提起玉舒名姓,但有心之人稍作联想,自然就能联想到茶摊上的石玉舒与赛诗会的九十七号姑娘乃是同一人。
而这石玉舒既是朱子真的门徒,那么石家在朱祁党争中的立场不言而喻。
朱子真却放出话去,说他已将石玉舒逐回靖远城,已将此劣徒逐出师门。
众人半信半疑,那夜暗中生事的祁府门客也旋即隐遁。
有人在赛诗会场留神多听了一会,见那石玉舒与祁光曜言语争吵含枪带棒,丝毫不留半分情面。便推测是朱子真将与祁文甫全面开战的预兆。
一时间锦阳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面对朱祁党争,普通民众不知政事,更多的是支持祁文甫。
毕竟战争一旦打响,等待普通民众的便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景象,不如花钱消灾,多上些税也便罢了。
隐冬国虽是小国,但物产丰盈地广人稀,家家户户里有所余粮的不在少数。
朱子真见劝不动石玉舒回锦阳,也只好打消了主意,安心放着石玉舒在钟离府上做客一段时间。
左右他已经与身任国子学领事的文昌然讲好了话,石玉舒便是有翻天的才干,她的科举之路也只得走到会试一节,闹不到皇帝眼前去。
此事石玉舒却并不知晓,日日闷在钟离府中,还洋洋洒洒写了道《谏帝皇请战疏》,准备在殿试叩见天颜时扬明身份,力陈求和纳贡终至积贫积弱的道理。
鸿雁长飞,石玉舒亦没忘了吃茶那夜祁氏暗中生事欲挑唆削弱四大将军府,已速传了家书一封通报二哥与娘亲近日在锦阳中的见闻。
初十那天,石玉舒亦去听了龙傲天的最后一场评书。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石玉舒有感于《长恨歌》的结局,将这几句诗誊写了一份,送给龙傲天做离别之礼。
龙傲天无甚财物可回礼,便道是“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在一个雨后的清晨离开了锦阳城。
而祁家近日来关门谢客,对外界风语不置一词。
祁光曜照常入国子学讲堂中念书交友,虽有多人对赛诗会那晚的事情有所耳闻,但念在祁公子身份不同些,倒也未出一言询问。
祁光曜有意针对着同在国子学中的薛华钧些,按着祁光曜的设想,这薛华钧素日里怕事,这几日应当是推脱着不来国子学中受他的冷言羞辱。
但薛华钧却来了,且还待人谨慎知礼,叫祁光曜挑不出一丝缺处来。
祁光曜几回挖苦嘲讽,却都没得了他意料中的效果,倒显得是祁光曜心胸狭窄刻薄了。
他自觉没脸,羞辱了薛几番便也不闻不问了。
……自赛诗会以后,祁光曜再也没见过石玉舒。
他虽只见过石玉舒几次,石玉舒冷漠的态度倒十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祁光曜年过弱冠,虽无正式妻房却也收了几房小妾。凭他在锦阳的身份权势,对感兴趣的异性出手时自然是百战百胜,可却在石玉舒处栽了个大跟头。
石玉舒对他刻薄冷淡,即使他已经尽量放低身份,却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祁光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是两人所属阵营不同,令这玉舒心生疑虑。
只是,祁丞相虽与朱国师乃是竞争关系,却一直与靖远石家无冤无仇,何以令石玉舒对他生疏至此呢?
祁光曜曾想登上钟离府门去探她心意,但回忆起石玉舒日前令郑家之人转交的字条,他便心生几分俱意。
怕石玉舒又会冷言嘲讽,叫他吃了闭门羹。
这一夜,祁光曜正在房中指点一个妾室品诗习字。
门外一个侍女敲了敲门:“小少爷,老爷叫您到议事房一趟,晟爷也在呢。”
祁光曜放下手中书卷,惊道:“爷爷和爹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