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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踮着圆润的身材,加快脚步跟上。船上几个在甲板上打扇闲聊的伶人听这话有些奇怪的喵了谢娴一眼,本以为是个路过的贵女,怎么听起来她们是为了这个小娘子顺便搭的,这小娘子才是正主,还要赶她们下去。

那可不行要不稽上的清谈盛会就来不及了,一个机灵的丫头跑去找花大家。

众人合力把牛车都过到后面的拖船上,谢娴看着这个类似福船的平底舫,她饶有兴趣的转了一圈。船与楼船的气势相似。船头方阔,中部船面建有舱棚看样子是人力风力个半,这艘百料的舫船在这淮水上已经算是大家伙了。

船老大舶仓见谢娴似是对自家的船有兴趣,只得忙着介绍了一遍,说来他还很自豪,这淮河上除了自家就没有再比他大的船了,这让他在宗家还是说的上话的。虽然谢娴是二房的宗子对他没什么交集,但是对他们跑商的来说在外最害怕的就是盗匪,二房虽然没落了但有时候也要仰仗二房的黑石卫保护,这谢家女君没确定,可他也不愿为了这点小事下了二房的面子。

“女君,在二层上房看的更清楚。”舶仓见谢娴对船有些兴趣,每一句都问在他的痒处,他也不见外,难得碰见对船有兴趣的主家公子,他就放开了聊。

“舶仓叔真不愧是淮水仓头,看着船就知道您打理的很好。”谢娴也有些兴致,古人真很厉害。不用钉子造船真是不可想象。

“哪里,这船就是保养得宜还能撑一段日,但想要再大却是不能了,哎~”舶仓也有些遗憾,他的愿望便是造最大的船,但是这时代造船的原材只有树木,想要巨大化,很难。材料达不到要求,这也是时代局限性 。

“明个有空了再来叨扰女君,快去休息吧。”难得碰到本家宗子和自己兴趣相投,还一口一个叔的叫的也是慰贴。在这女娃眼里,他并没有看见对下九流鄙夷之色。

谢娴心里想的是,后世搞物流的都是龙头企业啊。

青黛眼睁睁的看着谢娴在不到两盏茶的时间里,把这船老大的祖宗十八代都套了出来,还聊的很是投机,待谢娴如自家子侄。心中腹诽,原来女君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懒的动嘴。

见她有些恍惚,屠珍撇嘴。

但屠珍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她面色发白头重脚轻,虽然武艺高强,但真正的是个旱鸭子,到了船上便觉的天旋地转。

谢娴看她惨白的脸色心中纳罕:“你这不会是晕船吧。”屠珍囧然,没想到武艺再高也怕晕船。

谢娴无奈,只好让青黛好生照顾着,现下也没有准备什么特效药,也只能生受了。

可怜的屠珍从来没坐过船,现在才知道自己晕船。

“这晕船没法治只能等自己习惯了,待过几天就好了。”谢娴安慰道,若是她嘴角翘得不那么高,屠珍也就信了。

接下来两三天谢娴跟在船老大身边,她早摘了维帽放松下来 ,她知道自己相貌也就算个清秀。船上这么多女子,但是一见她就如同遇见洪水猛兽,战战兢兢的仓皇遁走,谢娴只多看了几眼就没啥意思了。

谢娴对于船的构造很是好奇,这个时代没有钉子,古人的船都是怎么造的还保证不散架,简直是世纪谜题,谢娴不嫌弃的跟前跟后,一开始舶仓只以为是小女孩的好奇,但是谢娴提了几句后世的船舱分布,还有关于风帆的改进,舶仓大受启发。尤其是谢娴提出用金属造船的设想。

舶仓心中重视,虽然这些设想困难重重,但是不失为一个新的方向,他心中暗叹可惜了女君是个女娃,要是个男娃宗家一定能有一席之地。

宗家早就放出风声,这次谢娴回来可能会移交黑石卫,大家都理解现下的女郎到了她这个年纪都是少年慕艾,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却看到的完全不同,娴公子待人温和心胸宽广,太过容易相信别人,最厉害的地方是有奇思妙想,才气逼人。

要是这样钟灵淑秀的继承人变成了后宅妇人,那才叫暴殄天物!

被认为才气逼人的谢娴,现在只想好好享受,外加寻欢作乐。花大家自谢娴上船就暗自关注,她消息灵通,知道这女娃可能是谢家二房的女君,心中忐忑,优人素来地位低下,怕惹了贵人的眼便收束下人不准往甲板上去,只待到了荆州城便下船另寻他法。

游吉是优人中专管乐器的,花大家传话船上来了贵族,他们这一班虽不是出了名的优伶,但大多是琴人,并非曲艳魅上的戏人,他进了班不到两年师傅说他容色太盛,遂让其专管乐器。

“哎,也不知花大家说的稽上的清谈盛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年纪小闲不住,想着船底潮湿大家吃饭的家伙可不能大意。

游吉嘟哝着:“这三把琴都要上去晒晒才成,要不都要长霉了。到时候越琴人又要发脾气了”游吉皱着眉头,用手中的麻布小心的擦拭。

旁边帮忙的小丫头接口:“这豚皮的鼓也要晒了,要不等发潮鼓皮又要换了。”

“那就拿去晒呗。”蓦的一声清越的女声响起。

游吉和小婢转头看去,来人背着光站在仓门边,浓密的黑发束了个马尾,用根白玉簪子斜斜插着。

身上内着白色的交领窄袖襦,下着红的绔皱裙,外罩个半褙对襟看起来既有少年的干练也有娇娥的柔婉。这女郎束着黑金色的腰封,只教人一眼便知道这是个仕宦名家之女,这般衣着虽没有风流欲仙之态,却自有一种大气庄重。

两人惊呼声引来其他琴人。舶仓一拍头,啊把这些优伶给忘了,但这群老琴人却是走了些情面的,直接赶下去也不妥当,但看谢娴的意思了。

“女君,这些琴人?”你说怎么办吧。

谢娴无所谓,见众人似是僵着,她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好好享受着贵女的待遇。

“听曲”在外人面前她向来言简意赅,这两天船上该看了都看了。只想找些新鲜事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花银闻言眼神亮了亮,他们这些老琴人最怕就是没甚用处现在贵人想听曲那就赶紧的。说不得伺候好了他们还能得些好处。

花银带领的这帮优伶都是年纪比较大了,康健现下兴起的都是艺人伎伶,这行当吃的就是青春饭,像他们这群靠手艺的琴人只能去往别处。这次受邀去往稽上的清谈盛会,他们几个老人心里也没谱,若是不能多想几个曲目说不得以后自己这帮人就得散了。

在甲板上支起摊子,琴人们便使出看家的本事了。听着丝竹之声谢娴倚着船头默默的叹了口气,说好的寻欢作乐呢,虽然各个都是琴意大家,但是翻来覆去就这么几首,刚开始还听个新鲜,现在只想睡觉。

金明锐抱着小草儿倒是玩的欢乐,青黛也颇为享受,他们比起后世经过信息轰炸的谢娴来说,能听专业乐队演奏已是难得,全然不挑剔,倒是花大家从谢娴的面上已经看出,这位女君怕是已经腻了。

他们也能理解谢娴可是从康健来的,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

游吉是个机灵的,花大价让他随在谢娴身边博个前程,他一开始心里也是不愿的,但听到金明锐一行人的经历之后,对这位谢氏娴公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金家郎君,你们平城兴的都是什么曲目,”他跟了两天谢娴没搭理他,现在众人眼中他和金明锐就是两个难兄难弟。

谢娴谁都懒的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哀叹中,听一遍想回家,听两遍更想回家,谢娴扒在船边已经开始考虑要是现在跳下去能不能穿回去的事情。

青黛有些紧张,这女君是被乐声勾起思亲之愁,这两日心情都不好。

游吉听了青黛的话,心里对女君更是怜惜,父母双亡宗族逼迫孤身一人与自己何其相似,不免对谢娴关注了几分。

屠珍也被青黛抓来,“快来看看女君,奴看着像是。”她眼里不免担忧。

屠珍这几天经过几轮摧残,已经能够勉强自主行动了,最起码走路不打漂了。她斜了眼谢娴:“她会去寻死?我才不信,搞不好就是想跳下去看看江水凉不凉。”她说话声音不小,几个小的一惊生怕戳了谢娴的肺管子。

但是谢娴一想到现在都秋天了,现在跳下去,不管能不能穿回去,反正肯定是冷的很,那~就算了吧!然后几个小的眼睁睁的看着谢娴丧气的上楼去了。

目瞪口呆GpJ

眼见着谢娴转过身晃悠悠的走了,几个小的松口气,金明锐瞪了眼屠珍,屠珍也不气只是咧嘴笑笑。谢娴的性子她能不知道吗,要不是亲身接触过,她也不能想象,世间竟然能有如此又懒又馋的女娘。但是却不招人讨厌,她也想不明白。

花银看着几人的互动觉的这女君真是个好性的,下面人说了重话也不恼。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