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辞到安定府的第二日,这城西郊边也不见个人影。
上次写信时,沈畅七曾与她说,他们在这城西的丰山山头落草为寇,装成是西疆战后无家可归被逼上绝路的匪蔻,还闹了些动静。也是怕兵马大将军钱忠仁来查到这里,这才成了匪蔻,让官府畏惧他们。
“钱忠仁虽镇守西疆,但却有些优柔寡断,比起武将的硬朗,他显得欺软怕硬了些。没有大将之风,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良贵妃倒台牵连了兵马大将军府,这两个月钱忠仁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尤其是军中还有好些从前跟随王爷的老将军,钱忠仁虽为将军,但大权难握啊。”
萧九辞听了沈畅七的话,嘴角不屑的上扬着。
呵?她父亲镇守西疆十几年,他钱忠仁岂是这么好上位的。
白日里气温上升了些,萧九辞与萧覃衍跟着沈畅七上了山,见到了那些曾经镇守边疆退下来的残兵老将,也见到了一些勇猛的小将。萧九辞毫不含糊的向他们问好,又问了些怕是吃穿用度。
他们只说都好,沈家商行那边会有商队路过,看见熟悉的标记时,他们会`打劫’上山。萧九辞亲眼看见,倒也放心了不少。
萧九辞坐在山寨的书案前,与沈畅七商量着过两日的大事:“驿站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明日开始,驿站那边的小厮会加派人手来招待使臣。驿站里有我们的人,等那夜里上点药,他们睡得死着呢!倒时候让叶明齐那边的卢盟接应着,将张悬兄弟把叶明齐换出来不难。”
“换了叶明齐出来以后,就将人劫到丰山来。一切都谋划好了,绝不会横生变故!”
萧九辞凝眸深思,叶明齐是泽疆老将了,一般的药可蒙不倒他!
不过听闻叶明齐虽没有染上疫病,但似乎在出了泯州后便染上了严重的风寒,加上叶鸾雁的事情让他气急攻心,恐怕这一路上身体也不太好。
萧九辞眸光一紧,吩咐道:“不,让人在驿站给叶明齐送去的茶水里放草乌!”
“有剧毒有能让人陷入深迷的草乌?”沈畅七疑惑问道,可若是将人药死了......
萧九辞却深思着:“就放草乌,城中的沈家药房有这位药,七叔你得亲自去取。”
“是。”沈畅七有疑问,但却没问。
先前,侯爷与他说,劫了叶明齐,她要与这老东西比上一场。若是叶明齐赢了,侯爷说心情好就放他回去。若侯爷赢了,那就一刀杀了他!
他当时不信侯爷会给叶明齐回去的机会,只当侯爷是开玩笑的。现下看来侯爷当时还真是开玩笑的,若真的想比试一番,何苦千方百计的将人弄来?
沈畅七抬头悄悄又看一眼眼前这个身居高位的小姑娘,她年纪轻轻,又疯又狠,胆大心细,手里能人众多。
王爷战王之姿,他的女儿自出生时就不是平庸之辈!
素来有天降将星名声的萧九辞,确实能力很强。
萧九辞是沈畅七这么多年以来,看过的第一位沉稳老练、深谋远虑又异常机敏的小姑娘。
萧九辞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萧覃衍一眼。
她忽然想通了,她以要比试之名想要亲手将叶明齐斩于刀下。可到了这时候,她心里是有那么一丝丝没底的。她初出茅庐,认真论起来。她比老谋深算的叶明齐嫩太多了。
她必须一步棋都不能走错,下了死手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弄死叶明齐!
萧覃衍端了西疆产的蜜瓜上来,拿签子插了一块递到萧九辞嘴边。
萧九辞垂眸就吃了,吃完之后又想起什么让人将张悬也叫了来。
张悬来了之后,都有些不敢直视萧九辞那张脸,只低着头向萧九辞问了好:“见过侯爷。”
萧九辞神色倦怠的望向他,音色透着威严:“张悬?”
“在。”张悬低着头,很恭敬的应着萧九辞的话。
“怕死吗?”萧九辞忽然问。
“不怕死!”张悬回答的斩钉截铁。
“本候要拿你换叶明齐,需要你狸猫换太子潜伏三四天在泽疆使臣的队伍里。待本候杀了叶明齐,等你与泽疆使臣踏入泽疆的地界,本候会将叶明齐的尸体与你换出。本候会派身边武艺最高强的亲卫在边境接应你与内线。”
为何要拿张悬去换叶明齐,是因为叶明齐不能死在她大舜的境内。再者,叶明齐若到泽疆,她的机会便不再由她主动。
若是叶明齐在他们自己的地界身死,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天下人都怀疑她,哪又如何?没有开战的理由,若泽疆挑起战争,她也不会害怕!
“好。”张悬像第一次一样一口应下,绝不反悔。
萧九辞一双审视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许久:“叶明齐身死的消息会很快传回舜京,本候需要赶回舜京,迎着天下人的质疑审问,所以不能亲自去接你回来。”
自己的性子张狂又疯痴,以她如今的兵力,对上泽疆真没有绝对战胜的实力。但她就是狷狂任性,她不想等个两三年,再在战场上与叶明齐一战。
老子都死了,平阳王府一群小的又有何惧,两三年过后,待萧九辞兵临城下,踏破他平阳王府,叫他叶明齐在地下都死不瞑目,岂不快哉!
“侯爷是个有本事的人,若侯爷能杀了那老贼,就算我张悬死在泽疆,也算是死得其所。九泉之下再见吾王,脸上也光彩!”张悬毫无惧意,眼神反而带着光亮。
萧九辞有所动容:“好!”
“南冀军里有你这样的将士,乃本候之幸事!”
“后日下午叶明齐抵达安定府,你做好准备,夜里子时三刻动手。”
“是。”张悬内心有些紧张,这是个大任务,他得接住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的。
萧九辞摆手叫张悬下去以后,萧六又上来禀报:“侯爷,如娘舅父的身份查到了。”
“嗯?”萧九辞坐在椅子上往后倚,脚搭在书案台上,椅子腿跟着她身子一晃一晃的,显得很没正行。
“周氏的表兄刘馗是钱忠仁身边的五品郎将,那周如娘似乎是刘馗的亲生女。周氏曾与刘馗有过婚约,背井离乡生了周如娘,一生未嫁,但那刘馗最后却娶了别人。”
“是嘛?”萧九辞饶有兴致的挑挑眉。
“本候知道了,此事暂且搁置,日后待本候想到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