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虞雁回手中拿着信笺,神色焦虑而激动。一旁床榻之上,姜小芸睡得正香,虞雁回一边看着信笺,一边抬头,看了看姜小芸,面上神色又有些许犹豫。
以虞雁回与许铮相处之久,这封信无论笔迹,文风,皆与许铮的习惯高度一致。毫无疑问,正是出自许铮的手笔。自己寻找许铮的踪迹多年无果,仿佛是一直在黑暗中摸索。如今有了这封信笺,无疑正是黑暗中透出的一束光。
这束光芒,令虞雁回为之激动不已,但许铮所说的事情,又令虞雁回十分焦虑。以往她只是在心中猜测,许铮定是遇到一桩大麻烦,为了不牵累他们,才隐匿行迹躲藏起来。
可如今,当虞雁回从信笺上窥得此事的冰山一角,她却也没了主意。
可以说,许铮惹上的这桩麻烦很大。虞雁回甚至完全没有思绪,要如何处理这桩麻烦,才能够让许铮与她重回生活的正轨。
一筹莫展之中,虞雁回不由得又想起了陆见。近来不知为何,每当她遇到棘手的事情,抑或难以解决的麻烦,都会首先想起陆见。而这种习惯,更令虞雁回感到万分不安。
长久以来,她一直凭着自己努力生活,深知若是对人对事产生依赖,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如今,她却无法不想,更无法将陆见从自己的思绪中赶走。但她也深知,许铮的这桩麻烦,甚至连陆见也不一定能够解决。二人虽然一路相互信任扶持,但毕竟从不曾立下交托彼此的誓言。
虞雁回想得出了神,直到面前灯盏中的炽热灯油掉在手上,方才收起思绪。她又拿起信笺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将信笺放在火上点燃,并看着信笺扭曲燃烧,直到变为一堆灰烬。
她忧心忡忡,起身踱步来到姜小芸的榻前,又叹气离去。
如果没有姜小芸需要她照顾,她或许会奋不顾身地寻找许铮,即使因此陷入劫难,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毕竟亲人团聚,是她心中割舍不下的执念。
虞雁回拉过一根胡凳坐下,双眼定定地望着地上那堆燃尽的纸灰。
信笺之中,许铮甚至没写抬头与落款。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封信会让谁看到。而他所遭遇的事情,却是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要了他自己的命。
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在许铮寻亲进入崔府,却无意间撞破了一桩惊天秘密开始!
一阵风从窗外吹入,桌上的油灯随即被吹灭。虞雁回起身来到窗前,望向天边挂着的那一轮满月。
她犹记得幼年之时,每逢月圆之夜,许铮都会拉着他爬上草房的屋顶看月亮。可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得知了他的下落,又怎能弃之不顾!
虞雁回心潮澎湃地躺在榻上,望着窗外那一轮满月,目光坚定,已然暗暗下定了决心。
次日正午,虞雁回趁着大部分狱卒歇息的时候,再度来到了大牢之中。几名看守狱卒对于虞雁回的到来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没有多加盘问,便放虞雁回进入了狱中。
虞雁回根据昨晚陆见带她见李川的记忆,在牢中七拐八拐,找寻了半天,方才来到李川的牢房外。此时李川大抵已经用过了午食,正躺在牢房中的稻草上打盹。虞雁回见状,伸手敲了敲牢房房门,不料李川竟毫无反应。
虞雁回连敲了几遍,看着李川仍然躺在稻草上,一时心急不已,她四下找寻,总算在牢房外的地面上找到一颗小石子。
虞雁回放下药箱,右手拿着石子,瞄准了半天,随后奋力向睡梦中的李川掷去。李川被石子砸醒,皱眉起身,随即便看到了虞雁回。
“老先生,老先生……”虞雁回看李川醒转,赶忙呼唤。
李川神色不豫地起身,来到牢房边上。
“小娘子,还有何事?”李川强忍困意,打了个呵欠。
“老先生,我想知道许铮的下落。”虞雁回开门见山。
李川闻言,却是翻了翻白眼:“小娘子,你匆匆忙忙赶来,就是为了这事?”
虞雁回连连点头:“还望老先生告知。”
“许铮他又不是死物,他可是个大活人!出去这么久了,谁知他换了多少住处!”
面对李川的不耐烦,虞雁回也只能耐心陪着笑脸:“如此倒也无妨,老先生可知许铮他最初藏在何处,我一点点找便是。”
“安州那么大,一点点找,小娘子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以前我没有许铮的音信,因而找寻多年,毫无结果,可却也从来没想过放弃。如今既然已经有了他的消息,我便一定要将他寻到。不管是三天五天,甚至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要努力去找!”
李川听着虞雁回掷地有声的话语,一时竟不由得有些动容。他略一思索,随即便笑了起来。
“小娘子,你是知道的,老朽可从来不白给人帮忙……”李川坐定看着虞雁回,悠悠道。
“老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好。”虞雁回神情坚定,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只布包。
“这包内,是奴家一点微薄心意,若是不够,奴家以后每月发了月钱,也可拿来给你。”
李川接过布包掂了掂,随即笑着丢还给虞雁回,又摇了摇头。虞雁回见状,一时也是变了脸色。
“我在这牢中,还不知道要待多久,你给我钱,又有何用?”李川自嘲地笑了笑:“老朽还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道牢门,这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最是无用!”
李川一通话,说得虞雁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找寻许铮的愿望迫切异常,虞雁回想了想,再度开口。
“既然如此,不如老先生开个条件,但凡奴家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李川看了看虞雁回,笑道:“我这等黄土埋到脖颈的糟老头子,又岂会说些离谱之事让你去做?你放心,但凡老朽所提之事,一定是小娘子能够做到的。”
虞雁回点点头:“愿闻其详。”
李川隔着牢门,向虞雁回招了招手,示意虞雁回凑过去。虞雁回依言侧耳,李川也凑近虞雁回,悄悄地同她说了几句话。
虞雁回听着李川的话,立即站起,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