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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没有杨氏唤醒,宋回泠一觉睡到自然醒。

缓缓睁眼,异样感袭来,她似乎正被贺斩……搂着?

不对,貌似是她紧贴贺斩不放,她一条腿正大喇喇搭在贺斩腰间。

石屋内光线昏暗,她用力睁大眼,发现她的双手正紧贴在贺斩敞开的胸膛上,而贺斩似乎是为了阻止她,捉住了这双不安分的手。

微弱光线下,贺斩冷硬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线条分明的下巴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

他似乎是累极,双眸紧闭,她轻轻收回搭在他腰间的腿也没能将他弄醒。

宋回泠狠狠打脸,她才是那个会动手动脚之人。

怕将人吵醒,她压着力道一点一点抽出手。

手抽了回来,可贺斩心口处一道隐隐若现的伤口却猝不及防刺入她的眼底。

伤口不大,但仍旧在渗着血,看起来只是简单粗暴的止了个血,连包扎都没有,伤口周围的肌肉已腐坏成紫红色。

宋回泠攥住贺斩领口用力往旁一扯,将那伤口看得更清晰,这分明就是道新伤。

贺斩那五十两银子当真是用命拼来的,这种穿入式的伤口分明就是被锐器扎的,扎进去的地方正好就是心脏的位置,要是再多深入几寸,就能要了人命!

她这回动作太大,吵醒了贺斩。

贺斩眼睫轻颤着睁开眼,目光往下,就见宋回泠扯着他的领口,有种要将他扒个精光的错觉。

“莫闹。”他倏地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慵懒。

见人醒了,宋回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跪在他身前,指着他的心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宋回泠睡觉不安分,贺斩堪堪被折磨了一夜,将近天亮时才眯着,这时头脑一片混沌,暂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宋回泠直接从贺斩腿上跨过去下了床,点燃油灯后一手掌着坐回床前。

被明晃晃的烛光照着,贺斩惊觉他大半个胸膛早已裸露在外,打赤膊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可被宋回泠的目光这么盯着,他竟有些不自在,拉起衣服合上领口。

可宋回泠却突然恶狠狠的拍开了他的手:“别动!”

眼瞧着原本已经拉好的领口又被扒开,贺斩一时有些无奈:“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回泠举着油灯,脑袋几乎要贴到贺斩身上,她眉心紧蹙,神色无比认真的将他的伤口检查了一番,而后抬头,目光严肃道:“这伤口必须重新处理,家中没有药酒,得立刻去医馆!”

贺斩拉上衣服,满不在意道:“小伤而已,死不了。”

宋回泠一把抓住贺斩的手腕举到眼前,语气颇为霸道:“让你去就去,我陪你一起,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是吧?”

说完,她才意识到她确实做不了主。

但贺斩的伤口再不好好护理,就要发炎流脓了,不能由着他的意思来。

贺斩盯着宋回泠那张认真严肃的小脸,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如同洪钟大吕般在屋中回荡。

宋回泠脸色一沉:“笑什么笑?瞧你都伤傻了!”

贺斩提前完成任务,千户长体恤他辛劳,特意准了他五日假,是以他这段时日有的是时间陪宋回泠耗。

起床收整洗漱一番,贺斩借口要带宋回泠去医馆把脉,看看她最近恢复得如何,瞒着杨氏出了门。

出了门,宋回泠下意识就朝家后面那条小路走。

刚走几步,就被贺斩拽了回来:“怎么?是觉着你见不得人,净往这种偏僻小路走?”

宋回泠自不敢说是出摊的时候走习惯了,当即编了个拙劣的借口:“不是,大路坡陡,走着可费力了。”

贺斩自是知道自家娘子弱不禁风,单脚屈膝蹲下身来,扭头看她:“上来,我背你。”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宋回泠不肯,她自己走顶多是累得流泪,可贺斩背她走可是会累得流血的。

贺斩起身,点了点下颌,带着一股子邪气道:“行,不想背,那就用抱的。”

话音未落,二话不说强行将宋回泠打横抱起。

宋回泠吓得呼吸一滞,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将贺斩心口处的伤撕裂:“还是用背的吧……”

出寨子的路上,遇上几个寨民,瞧见贺斩背着宋回泠,免不得打趣几句。

“贺总旗还真是疼媳妇啊,连一步路都舍不得让媳妇走。”

“我第一次瞧见贺总旗媳妇呢,长得确实怪水灵的。”

宋回泠趴在贺斩背上,想下地,但双腿却被箍得死死的。

出于礼貌,她只得趴在贺斩肩头挥挥手和别人打招呼。

等走远了,身后又传来小声嚼闲话的声音。

“贺斩这哪是疼媳妇,分明是怕人死了!”

“这话从何说起?”

“你难道没听说吗?贺家婶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竟倾尽家当买了个快死的病秧子做儿媳,这不,连路都走不了还要贺斩背,估计没几日活头了。”

“可我瞧那姑娘面色虽不大好,却隐隐透着点红润,不像是将死之人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说不定是死前回光返照呢?”

宋回泠:“……”

她不知道她的事竟被传成了这样,要是再不多露露脸,下次传的估计就是她暴病而亡贺家给她服丧的谣言了。

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贺斩开口安慰道:“不必与这些闲嘴之人一般计较,等过段时日你将身子养好,能下地活蹦乱跳了,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宋回泠想说不必再等,她如今就能活蹦乱跳,只是蹦跶得不够持久。

快到县城时,宋回泠在贺斩背上提议道:“咱家要不买辆驴车吧?出行也要便利许多。”还方便她出摊,再也不用劳累杨氏每日辛苦推一大车东西。

宋回泠不知道贺斩是怎么理解的,他突然扭头回来,不着调的问了句:“所以你现在是把我当驴了?”

她一时无言以对,想着贺斩受了伤也还要坚持背她,确实和驴子一样耐造,没忍住轻喊了声:“贺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