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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二合一

两面宿傩与他的幼年体擦肩而过。

同一个灵魂分割成过去和现在,在时间的长河中背道而驰。

在他走后,夫人带着善意朝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

她轻声咳嗽两下,又把注意力放在幼年的两面宿傩身上,温声细语地询问他今天一天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幼年体也仰着头,乖乖地应和着,室内一片温馨和睦。

可是,根据宿傩刚才话中的意思,夫人似乎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将要命不久矣。

所以——假如这里真的是千年以前,屋内的那个,也真就是他小时候的自己,那么,现在我去改变母子两人的命运,那是不是将来的一切,也有可能被改变呢?

“咳咳咳.......”夫人的咳嗽声变得更加剧烈,她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吐出鲜血,猛地倒下去,在孩子的焦急呼唤中,合上了眼睛。

那股围绕在她身上的死气变得更加浓厚,几乎要将她形容枯槁的身躯包围住,只有薄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还在证明她并没有死去。

我的心内一阵发紧。

要是我会的反转术式可以治疗别人就好了,可惜的就是不能,现在还只能在这看着干着急。

我跺了跺脚,一咬牙,干脆冲进屋内,手环住她的肩膀和腿弯,把人抱起来,朝着之前印象里看见过的医馆位置前进。

“喂!”两面宿傩骤然遇见这种母亲被拐走的事情,惊讶且暴躁地跳起来,抓着我的衣服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把我母亲放下。”

“我当然是带她去看病啊。”我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扔下一句,“你要么自己跟过来,要么就留在这里等消息。随你怎么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她的病,但是,也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这位夫人的病情很严重,”冲进医馆后,我把人轻轻放下,对着一个胡子发白看起来很像医生的老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医治可以么?”

“钱的话,不是问题。”

老头一愣,朝我解释道:“那个,在下只是一介打杂的,并不是大夫。”

“那大夫在哪里?”我皱着眉环顾一圈,发现这家医馆里几乎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只剩下老头一个。

“我在这里。”从放下的帐幔中伸出一只手,紧接着走出来一个青年,看模样大概三十上下,嘴角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仿佛真的是济世救人的医士,他问道,“这位,就是需要医治的病人么?”

“请问,你能医治么?”

我眯起眼睛,盯着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在慢慢愈合,但还是透着些许狰狞的缝合线,手掌已经紧握了起来。

羂索。

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他,简直不可思议。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我凝出手中的咒力,能量在指尖滋滋流动,下一秒马上就要发射出去——

“能治。”他仿佛并没有发现我的杀心和潜在的威胁,只是低头观察夫人的面色,翻动了一下她的眼皮,得出结论道,“而且,是只有我才能治。”

“哦,只有你才能治?”我松开手指,狐疑地望着他,问道,“你能怎么治疗?”

“这位小姐有所不知。”白胡子老头适时地走上前,大肆夸耀地吹捧起来,仿佛旁边站着的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华佗再世,他说,“赤松新生可是近期平安京内声名鹊起的医士。前些年在各地区流连的怪病和瘟疫,可都是他治好的。”

“就连源氏,菅原,安倍,贺茂这些大家族的贵公子夫人小姐,也可都是把他奉为座上宾来对待的。”他说道,“经由赤松先生的手,就没有不能治愈的病和活不过来的人。”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个名为赤松的家伙,神态和说话的腔调,绝对就是羂索无疑。

当时,在被捅刀的现场,我虽然确定已经把美美子的身体推开,但是这种中间的所有事情,基本上全是他策划的。

所以,后来他到底有没有通过那个类似于“黑洞”的通道跟着我和两面宿傩来到这个时代,还真的不好说。

假如真的是千年前的他,那我直接杀掉,问题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可假如是千年后的他,这家伙阴招这么多,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我面前,是还留着后手吗?

提出只有自己才能治疗宿傩母亲,意图何在?

要相信他吗?还是干脆一刀杀掉了事.......但如果杀掉,虎杖还能顺利出生么?

这些念头在我心里转过好几圈后,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出口。

我往后退开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那么,就请你开始治疗吧。”

羂索轻笑一声,伸出手。

他的左手放在夫人的额头上,释放出相当庞大的咒力,这些能量从他的指尖过渡到夫人身上,反转术式开始运转,流连到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凹陷的两颊变得丰盈,灰败的面色褪去死气,发黄的头发变得乌黑,夫人干瘦枯槁的身体,竟然焕发出生机。

她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醒来,她坐起身,看着自己的手臂,面上还带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茫然和懵懂。

“母亲!”速度很慢但始终在马不停蹄地追赶过来的两面宿傩终于抵达医馆,他一进来,就看见焕然一新的夫人,激动地跑过来,嘴里喊道,“母亲,你醒了!”

我略带诧异地转眼看了下羂索。

其实从最开始我就在提防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只是把夫人给救活,并没有实施其他的什么阴谋诡计。

我皱了皱眉,刚打算把他拎起来带走,却发现,刚才本来已经变缓的停滞的时间,再一次飞速地流动起来,而我则重新成为一个旁观者。

两面宿傩在母亲病愈之后,和她一起回到家中。

不过,这也只是延缓她衰亡的生命,却没有改变两面宿傩被歧视的命运。

人们依旧以“灾祸”之名称呼他,将他视为异类和各种不祥征兆的来源,平日里欺压辱骂和殴打不断。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

三年后,平安京再度掀起瘟疫。

数百名贵族子弟,王公大臣和贵女贵夫人染上顽疾。他们的腹腔涨大,高高鼓起,就像塞满了食物的肚子,又仿佛怀胎十月的妇人。

人们在发现尸首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喉管,嘴巴都塞满食物,像是饿了很久后迫不及待进食的样子,但是剖开身体却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污水,泥土和野草,完全没有食物的踪迹。

死亡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这种神秘又奇诡的死法震撼了整座城中的人们,惊骇与恐慌的情绪蔓延开,霎时间流言四起,疯传不断。

彼时安倍晴明已经去世十数年,影响力较之当年却丝毫不减。

随着芦屋道满的被贬谪和去世,源氏当初向他们求过的一个预言又再次被翻出来。

据说,在十多年前,两大阴阳师曾先后证言过,恶鬼道中,将会有一名鬼神托生于人间。

他嗜食如命,杀人如麻,即将在数年后掀起血雨腥风,并使得成千上万人因他而死。那时,为了化解这场厄运,盂兰盆节上的源氏兄弟已经捧着食物喂饱所有的恶鬼并送他们进入轮回转世投胎。

但是,近期被翻出来的言论却是,当年的那场法事并没有圆满结束,恶鬼中尚有一只没有被喂饱离开,至今盘踞在京都内,对所有的子民虎视眈眈——它就是那个鬼神。

平安京中的贵族出动全部的力量翻找一圈,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在因为相貌异于常人,被赶出家门后又让安倍晴明收留的两面宿傩身上。

“这就是那个妖孽和他的母亲!”人们冲进他的家里,把他和夫人一起捆起来,然后铺满柴火和柴油,紧接着一把火扔了进去,火焰瞬间冲天而上。

他们欢呼雀跃地走出来,弹冠相庆,欢快地宣布灾厄已经被消除。

年幼的他浑身被烧得焦黑,鲜红的血液从溃烂的皮肤中流出,几乎已经成为一具完全无法动弹的尸体,但他仍旧还是有呼吸。

大火接连烧了三个小时,紧接着就被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熄灭。人们惊讶地发现,尽管这样,两面宿傩还是没有被杀死。

不仅没有,他身上的伤口还在自己快速地愈合。

这更加印证了所谓“饿鬼道鬼神”的说法。

贵族们于是请来当世继安倍晴明后,灵力最为强大的贺茂光荣出手。

阴阳师用泥土将两面宿傩的四只眼睛,两只耳朵和两张嘴都用泥土封住,四只手和两只脚都用精制的千斤铁链锁住,随后施加符文和封印,将他投掷到城郊外荒无人烟的一口深井之中。

他在井中待了很久很久,看不见听不见也动不了。

在这期间,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源,人迹罕至的地点,就连风声都不曾有过丝毫。

他在里面忍受着日复一日的饥饿与寒冷, 在孤独中,他积攒的咒力越来越多,身上的凶煞之气也越来越重。

终于,在某一天,两面宿傩领悟了自己的术式,冲破封印,并直接从井中一跃而出。

当时,几大久负盛名的阴阳师都已经接连离世,剩下的人当中,并没有出现能与他抗衡的角色。

两面宿傩在平安京中大开杀戒,他肆无忌惮地随心所欲地宣泄着被关押的怒火,见到什么吃的就送入口中吃掉,甚至还会点评味道的好坏。

先后杀死数千人之后,前赴后继来挑战的咒术师也都无一例外地死于他的手下,杀的最凶猛的那天,流过京都的鸭川被血染的鲜红,汩汩的血水流入泥土中,变成带着腥气的养分供给花朵生长,但整座城已经因为屠戮变得犹如死城一般。

两面宿傩被冠上“当世最强”的称呼。

人们对他的恐惧深入骨髓,到后面已经演变成闻“两面宿傩”之名可以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后来,他们实在畏惧两面宿傩的威名,也难以招架他杀鸡宰羊似的杀人速度,干脆派出使者宣告彻底臣服,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进入平安宫内接受供奉。

他也只是杀累了,于是兴致缺缺带着在杀人期间遇到的里梅进入平安宫。

至此,安倍晴明当年的预言已经全部应验。

我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安倍晴明未卜先知,算准这个鬼神真的会降世杀人,还是这个预言的出现,才会一步一步推着两面宿傩走到最终诅咒之王的位置上。

也许,他当年也正是在犹豫和困惑这一点,才迟迟没有动手除掉宿傩,甚至在他的母亲求到面前时,还隐瞒自己的言论,并且出手庇护了他们。

可是——

撇开他后来造下的杀孽先不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当年的两面宿傩又做错了什么呢?想要和自己的母亲好好生活下去,根本就不是罪过吧。

“很讽刺啊,不是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羂索站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他又换了一具身体,望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一幕,竟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即便你能救下他的母亲,让他们多享受三年的时光,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感慨地说,“只要世人对他的排挤和偏见一日不消失,这种相互倾轧和残杀就会永无宁日地轮回下去。”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啊。”他仰着头,看向这片天空,像是意有所指地说,“两面宿傩注定会变成诅咒之王。”

“而你的所作所为,又到底能改变到哪一步呢?”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不是第一次化身成为这种谜语人说话,我心里被这种无端产生的疑惑和怀疑反复纠缠,最终还是问出口道,“你别告诉我,事到如今,你追求的还是那个能把人类全部变成咒术师的死灭洄游。”

甚至于,我还在猜测,那个所谓的“为神明做事”,也都只是他明面上的一个借口而已。

“死灭洄游?”他轻轻摩挲下巴,忽地仰头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死灭洄游?死灭洄游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你猜的不错。”笑完之后,他回正头颅,兴味盎然地对我说道,“我的真实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死灭洄游。至于是什么——”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