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找人打听过四环的情况。
为了买那辆江淮大货车,四环外面欠了不少钱。
毫无疑问,对这笔钱,四环是渴求的。
可四环最终放弃了这笔巨款,因为,刘哥告知他,撞死撞残的对象叫何嘉祥,并给四环看了何嘉祥的照片...
而今,四环“接了单”,又主动放弃了“单”。
我向来不喜欢用单一的因素去分析一个人。
我也不清楚四环究竟因何放弃这十五万。
或许,是对撞死人的后果感到忧虑,也或者,完全是出于对我的感恩?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四环虽然不知道“刘哥”的真名,通过他的叙述,我大致能猜测出,“刘哥”的真实身份。
如无意外,这个刘哥就是刘彦明的心腹手下包皮!!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包皮的左眉骨上面,有一个疤痕,那个疤痕正是“?”的形状,像一个小而不规则的烟斗。
而包皮脸上的那个疤...正是刘彦明亲自用皮带抽的。
当年,鱼币被通缉,被便衣围堵,正是包皮亲手捅死了鱼币。
包皮不但捅死了鱼币,还在背后嚼舌根、胡说八道,说是我何嘉祥指使他这么干的,把黑锅甩我头上。
这个事儿让我很气愤,当年就把包皮鸭子刘彦明大屌等人叫到了聚义厅,当面质问。
被我一通质问后,刘彦明迫于压力,当场就截下皮带,猛抽包皮。
我依然记得,当时刘彦明表演式的猛抽包皮的画面,也记得包皮额头、脸上满是鲜血的情形。
事后,因为这么个事儿,包皮不恨刘彦明,反而记恨上了我。
而包皮左眉骨贴额部位的烟斗形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
四环描述的刘哥的长相,我高度怀疑甚至敢肯定,刘哥就是包皮。
包皮是刘彦明的人,是刘彦明最信任的心腹。
几年前,包皮炸了跳哥的渔场后,就跑路了。
因为那个事儿,我多次问过刘彦明,询问刘彦明包皮的下落。
刘彦明都说不清楚,不知道包皮在哪,说已经跟包皮断了关系。
在我面前,刘彦明说了包皮无数坏话。
说包皮不识好歹,说他不是个东西……
可四环这个事儿,基本能证实,包皮已经回江陵了。
包皮回江陵,刘彦明能不知道?
包皮还敢雇人,开车撞死我?这个事儿刘彦明能不知道?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刘彦明指使包皮这么干的!
这个事儿,能充分说明,刘彦明这个人两面三刀,一直在欺骗我。
此外,四环叙述的另一个细节,让我后背发凉!
那就是时间!
包皮通过水泥厂李老板,找四环的时间是三天前!
三天前,那时候我跟刘彦明在百威谈完没多久!
这也能说明,刘彦明对我早已经有了杀心!
而让我后背发凉的是,类似四环这样的杀手,刘彦明可能未必只找了一个...
一想到这,我不仅后背发凉,甚至寝食难安。
刘彦明如同我喉咙里的一根刺,到了非拔不可的程度。
……
我让海子去附近的银行取了三万块现钱,把钱送给四环,以表感谢。
四环起初不收,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最后给我打了张借条...
……
四环驾驶着江淮货车缓缓后退,停到路旁。
皇冠重新启动,卷起路边大片的落叶,终于抵达县人民医院。
医院门口,付彪蹲在台阶上抽着烟,在付彪左右上下,黑压压的一群流子围着。
有的流子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向周围路过的清凉美女吹口哨,有的穿着喇叭裤,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非主流头发,有的穿着背心,露出胳膊或胸前的狰狞纹身。
粗略一数,医院门口簇拥着付彪的流子不下三十个。
当皇冠打着双闪,缓缓驶入医院时,连同付彪在内,所有流子尽皆起身,眼神或羡慕,或恭敬的注视着皇冠远去。
我没降下车窗,也没跟外面的流子打招呼。
我冷漠看着放光镜内后面的黑压压流子越来越远,当车子驶入医院的住院楼时,车停,我下车。
我去医院给外婆缴了费用,站在病房外,小心的把门推开一个幅度,然后站在门边,也不太敢靠近的远远的看着他。
我看着她侧卧着躺着,她的头发已脱落很多,顽强剩下的也已全部斑白,如枯草一般。
医生正在给外婆更换吊瓶,她弯着腰,脸正对着房门,看见了我,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别进来。
我明白,外婆正在睡觉。
其实,即使外婆醒来了,我也不敢进入。
我很清楚外婆的性格,我明白只要我一天还在打流,她永远不会原谅我,甚至不会正眼看我。
付彪跟过来了,医院走廊上面站满了流子,我的身前身后左左右右都是人,一门之隔的病房内,外婆始终一个人。
可面对外婆,我始终不敢直视她,我的内心里,充满了怯弱与自卑。
示意付彪他们一个个都闭嘴,我默默的站在病房门口,看了一会后,就离开了。
……
我知道我跟外婆之间的鸿沟无法弥合,我更知道,可能永远也听不到已经七十多岁日渐老去的老婆再喊我一声嘉祥。
可选择的路,我得走完!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去办。
刘彦明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必须以对等、加倍的鲜血去返还!
……
付彪,海子等七八个人跟随我,一路回到双塘街道。
回到那个老农贸市场,回到那个让我心存犹豫的关押着小五与金毛的楼下。
那个天色漆黑而没有丝毫光亮的菜市场,付彪海子等流子簇拥着着我上楼。
我的内心冰凉似水,我手里握着峰哥送的那把枪,默数着脚下台阶,来到三楼。
来到鸭子用假身份证租的、关押着小五与金毛的房间。
给予刘彦明的鲜血回应就从小五与金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