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到老宅后,立刻给舒华打电话,询问如何开导“疯女人”乔佩蓉。
依照舒华的指示,欢迎还认真记了笔记。
打完电话后,她手机连震几下,原来是华子发来小灰胖内部的照片,欢迎一一存下后,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
她随手点进华子的朋友圈,发现华子除了发店里的各种广告之外,就是分享歌曲,大多是90年代的老歌。
欢迎没想到,这个和曾世阆长得一模一样的修车小哥看着粗犷,但内心还挺文艺的,她点开最近分享的那首《I will e to You》。
顷刻间,音乐声流淌出来:“ when you have no light to guide you \/ And no one to walk to besid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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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边,庭樾车里的电台刚好也在播放着这首歌:“I will e to you \/ oh I will e to you……”
庭樾刚进家门,潦草就围绕在他的脚边撒欢,好像在讲述着今天和欢迎玩得多开心一样。
潦草吐着舌头,把头朝向庭樾,暗示他摸摸。
他揉了揉潦草的小脑瓜,蓦地,手指尖弥漫着一种不属于他们家的味道。
庭樾轻轻一嗅,那是欢迎的护手霜露水青苔的淡淡香味。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今天握着她的手写家门密码时,也闻到了相似的味道。
潦草好像知道它的主人在想什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狗狗是有这种本领,它虽然不会说话,但却知道语言之外的一切。
庭樾受到潦草的暗示,拿起手机,给欢迎发信息道:“今天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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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里,“叮”地一声,欢迎的手机响了一下。
但她却暂时无暇回复了,因为她已经进入梦乡,正神游在民国十六年的奉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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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入梦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治好乔佩蓉的心结。
毕竟要让梁茂辰帮助自己找到太爷爷,还是得先解决他拜托自己的事情才行。再加之,同为女性,欢迎实在不忍看见另一个女人被折磨成“疯女人”。
她醒来后,立刻来到了不夜宫找花行乐。
今天花行乐没有演出,她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上面是暗纹昙花,衬得整个人淡雅脱俗。
没有浓妆艳抹的她,看起来更像庭琅了。
花行乐坐在化妆间里,看到欢迎到来非常惊讶:“是什么风把官掌柜给吹来了?”
欢迎开门见山问:“花小姐,你知道奉天城里哪有最好的皮影戏班子吗?”
花行乐顺手拿起竹骨扇,指尖一拧,把骨扇展成如月般的半圆,轻摇了几下:“若论最好的戏班子,那当属黄花甸镇的吉祥戏班子。”
“那要怎么邀请吉祥戏班子来演出呢?”
“这就难了,皮影戏班一般都逢年过节时才会演出,而且他们的头儿已经年过花甲了……”
花行乐眼眸流转,看着欢迎问:“怎么,官掌柜想看皮影戏?”
“不是我想看,而是……”
就在欢迎琢磨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时,花行乐却贴心道:“没关系,官掌柜无需多言,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因为吉祥戏班子领头人的小女儿,是我的戏迷。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吧。”
欢迎展颜,赶忙道:“多谢花小姐。”
“不必客气,你之前不是也帮了我吗?”
花行乐媚眼一抛,莞尔道:“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之前也说了,这辈子可要还你的恩情呢。”
欢迎笑了笑,知道花行乐是不想让自己太客气,所以在和她开玩笑,便道:“那我就静候花小姐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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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离开花行乐的休息间,走在狭长的走廊里,突然与迎面而来的曾世阆狭路相逢。
二人不得不顿住脚步,侧身让对方经过。
曾世阆看见欢迎,调笑道:“我竟不知官掌柜什么时候也成了这不夜宫的常客了。”
欢迎盯着曾世阆的脸,非常好奇,像花行乐这么重情重义的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呢,实在是无法理解。
她没好气道:“怎么?不夜宫难道只许曾二少爷你来,不许我来吗?听说您最近又添了一桩新买卖,贵人事忙,竟然也还有空来不夜宫?”
闻言,曾世阆虽然在笑,但眉眼里却尽是不悦:“官掌柜依旧是词锋犀利,半句话都不落下风啊。”
欢迎打哈哈:“哪敢呢,以后我这长生店买木材的生意,还得跟曾二少爷打交道呢。你可别公报私仇,悄悄给我涨价哦!”
曾世阆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看在花行乐帮自己的面子上,欢迎不由得多说了些:“我劝曾二少爷一句,你可得擦亮眼睛,看清局势。有了万雄起的先例,你一定要引以为戒,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麂子给老虎拜年,没有好下场。”
再笨的人也听懂了,欢迎在劝他离日本人远点。
见曾世阆没搭腔,欢迎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去见花小姐了。告辞。”
欢迎说罢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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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世阆被她噎得有些不悦,快步来到化妆间后问道:“官真怎么来了?”
花行乐走上来,接过他手中的手串,亦嗔亦笑:“世阆,你这语气好大不开心呢,我跟她现在可是朋友,你少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
花行乐说着,抬手帮曾世阆脱下外衣,手指顺势勾过他的脖颈。
曾世阆坐在躺椅上,舒服地往后一靠:“你呀,少跟她来往。”
花行乐走过来,在曾世阆鼻尖上轻轻点了下:“我还没进你家门呢,你怎么就这么管我了?”
曾世阆很受用,唇角一翘,方才的不悦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瞥见花行乐的耳朵问道:“我送你的珍珠耳环怎么今天没戴?”
花行乐摸了摸耳垂,蹙着眉说:“昨天表演时戴的耳环,用料不纯,弄得我又痛又痒,今儿只能歇歇我的耳朵了。”
“是吗?让我看看。”
曾世阆拉过花行乐,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垂,二人亲昵地嬉闹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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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宫门前,欢迎走下楼,却没在门口瞧见捡大的摊位。
上一次万雄起被杀的案子,多亏了捡大帮自己出面作证,还一直没来得及过来当面向他道谢。
可今日却在门口没看见他,欢迎回忆捡大和她说过,不夜宫管得严时就在后门摆摊。
欢迎绕着不夜宫往后门走去,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打骂声。
她赶紧跑过去,一拐弯,发现捡大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又打又踢!
欢迎也没多想,直接脱掉一只高跟鞋,朝领头的人扔去!
“砰”地一声,准确无误地砸在那人头上!
领头人气得四处张望:“谁打老子?”
“我!”
欢迎怒气冲冲走来,一把拉起捡大,只见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拧眉问道:“你们干嘛打他!?”
领头人打量欢迎,见她穿的富丽阔气,行为蛮横,有些不敢得罪,便揉着头说:“这臭小子给我们哥几个的皮鞋擦坏了。”
欢迎低头一瞥,他们的皮鞋开了胶,但那些鞋子都不合脚,一看就是捡来的,估计这些人就是想骗钱的地痞流氓。
“我看你那鞋是被你的肥脚撑坏了吧?”
领头人气急败坏:“你怎么说话呢!”
欢迎将捡大拽到自己身后,挺身维护道:“这是我弟弟,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闻言,捡大诧异地看了眼欢迎,倒也没吱声。
那几个人互相看看,最后只当皮鞋钱抵了医疗费,便悻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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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把捡大带回长生棺材铺,立马叫升官、发财去找大夫来。
捡大却连连推脱:“不用了,官老板,我这都是小伤,不碍事儿的。”
“那可不行,上次你在警察署帮我作证,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你安心在我这儿,等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再让桂香姨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真不用了,官掌柜,我还得回去照顾我奶奶呢。”
欢迎记得他是个捡来的孩子,便问道:“奶奶?”
“对。我这奶奶虽不是亲的,但要不是我奶奶给我一口饭吃,恐怕我早就饿死了。所以我答应她老人家要给她养老送终。”
欢迎怜爱地摸了摸捡大的头:“你还真是个大孝子。不过如果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变严重了,你又怎么照顾你奶奶呢?再说了你这样鼻青脸肿地回去,奶奶看见了也担心,是不是?”
捡大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欢迎折中道:“那等大夫给你瞧完伤,我送你回去,路上再给奶奶多买些吃的,好不好?”
捡大乖巧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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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曾世庭刚好回来。
他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又见此人满脸伤痕,便警惕起来。
曾世庭找了个时机,把欢迎叫过去问:“那人又是谁?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欢迎闻言,白眼一翻,双手盘在胸前:“曾世庭,首先这是我家,我想带什么人是我的自由。其次,他不叫‘什么人’,他叫捡大,是我的大恩人。当时万雄起被杀时,若没有他挺身而出做我的目击证人,我可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最后,他未来也是你的恩人。”
曾世庭有些奇怪:“他是我的恩人?”
“对呀,你看他像不像你的表弟?”
“我表弟?”
曾世庭眉头一蹙,“我舅舅的儿子小栓儿,十岁就去世了……”
“没错。算起来你表弟今年差不多十五岁,你看他的小脸是不是跟你舅妈一样圆,眼睛跟你舅舅一样都是双眼皮。”
曾世庭听出她话里有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欢迎勾唇笑道:“要想治疗你舅妈乔佩蓉的心病,就要对症下药。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且附耳过来。”
欢迎招招手,曾世庭立马凑过来,二人咬起耳朵。
大厅里,捡大一抬眸,看见两人举止亲密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一阵嘁嘁喳喳地密谈后,曾世庭的眼神豁然一亮,朝欢迎竖起大拇指。
欢迎挑眉笑笑,一脸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