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月,青家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门口站着的不是年轻女子,也不是年幼的孩子,而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
壮汉的魁梧和青描夏的矮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怕她虚张声势的叉着腰,哪怕她站得二五八万,哪怕她那精神状态看起来不着四六,也掩盖不住她是个小卡拉米的事实。
【哎呀妈呀,今儿忘了看黄历了,今日肯定不宜出门,要不我还是关门回去睡一觉吧。】
想着,青描夏狗狗崇崇的往后退,试图伪造一个自己从未出现过的现场,可惜对面的大汉壮归壮,脑子还是有的。
“那谁,那小孩,你给我站住!”
伴随着壮汉的一声暴喝,青描夏小心脏一跳,小腿一软,立马就一屁股跪地上不动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都能做,我也可以。】
【我没有跪,我只是觉得这地上的蚂蚁很吸引我,嗯!】
壮汉看着眼前那跪趴在地上拱蚂蚁不起身的小孩,心中很是不解,他只是叫她别回去,怎么还就玩上了呢?
青描夏跪趴在地上逗了会蚂蚁,看着蚂蚁们四处逃窜,她内心戚戚然。
【蚂蚁们还有的逃,可我呢,我好像无路可逃哇。】
青描夏心里哭唧唧,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瞄了一眼壮汉的神色,这不偷瞄不要紧,一偷瞄还不如不偷瞄。
豹头环眼的壮汉对上青描夏偷瞄的眼神,暴喝道:“那小孩,你站起来。”
青描夏缩了缩脖子,“我腿脚不好,坐着行吗?”
【吓人!真吓人!今天碰上硬茬子了,可不管大兄弟劫财还是劫色,我都没有啊。】
【实在不行,让他劫人吧,将我劫回去做个压寨闺女也使得,我能接受。】
你能接受,我们接受不了!
青岑安只是想回家取个东西,不曾想他人刚走到巷口就听到这么一段话,瞬间不淡定了,举步生风,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家门口,自家那柔肤弱体的小闺女可怜兮兮的跪在壮汉面前,眼看着就是被吓坏了的模样,青岑安怒从心起,恨不得一拳将那壮汉结果了去。
事实上,场面并没有青岑安想象的那么惨烈,壮汉和青描夏只是在无声对峙,青描夏怕对方对自己不利,而壮汉怕自己对对方不利,此时的双方都很紧张。
青岑安的到来,让壮汉和青描夏都放松了下来,青描夏觉得自己有了靠山,而壮汉觉得自己总算避免了将小孩吓哭的下场,于是,两人都对着青岑安嘿嘿一笑,顿时,青岑安大惊失色。
忐忑不安的青岑安走上前,不动声色的将小闺女护在身后,然后谨慎的开口:“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
那壮汉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随即他右手却快速地伸进了衣襟,仿佛要掏出什么暗器。
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得见三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只见壮汉的手指灵活地在衣襟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青岑安没有动,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眼前的壮汉,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壮汉的动作非常隐蔽,速度也极快,让人无法察觉到他的意图。
突然,那壮汉的手停了下来,似乎是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只见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一个小东西,然后慢慢地将它抽了出来,而青岑安护着小闺女接连后退了几步,甚至做出了防御姿势。
只是,等那壮汉的手彻底从衣襟里抽出来,青岑安才发现他手里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暗器,那即是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难不成是书信上下了毒?
壮汉不理解眼前这温文尔雅的男子怎么突然后退,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屈膝弯腰挥舞双拳,他将信封轻轻一弹,朝着那行为古怪的男人递了过去。
“你,你最好三思而后行,我可是堂堂四品京官,你要是敢对我不利,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青岑安穿着华丽而庄重的官服,背着双手站在那里,眼神严厉,声音响亮而威严,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对面的壮汉显然没有没有被他的威胁所吓到,相反,他微笑着,一步一步地向青岑安父女俩走来。
壮汉实在生得魁梧,他的身材高大挺拔,肌肉虬结,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略显凶悍的面容被杂乱而浓密的头发、胡须掩盖,像一头狂野的雄狮,随着他的行动而舞动。
他每往前走一步,青岑安都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壮汉最终在距离青岑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随即将那皱皱巴巴的书信一把塞进了他怀里。
“这是何物?你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我就是来送个信。”
“啊?”
“你就说你是不是青云岫的家人吧?”
“我是青云岫的家人,那你又是谁?”
那壮汉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开口:“你管我是谁,信我送到了,你自己看吧。”
说完,那壮汉甚至都没有拍一下衣袖就转身走了,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傻眼的父女俩。
“爹爹,快看看,看看信上说什么。”
【那壮汉那么凶悍,说不定是哪个土匪山寨的当家的,二哥和四哥说不好已经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肥肉,倒霉催的,这年头绑匪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小闺女不说还没想起来,一说青岑安也被吓得不行,立马将书性拆了,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就想看看绑匪打算要多少赎金,要是绑匪要的多了,他肯定也没有,就只能让俩儿子自求多福了。
可是,通篇看下来,里面并没有提起绑匪的事,这好像就是一封家书,那俩倒霉催的儿子寄回来的家书。
“爹,信上说什么了?”
【爹爹这表情不对啊,难不成被撕票了?】
他们有没被撕票青岑安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想将那两个倒霉儿子手撕了。
他们轻飘飘的一句不方便,就将人一股脑往家里送,那是一点也不考虑会不会给家里带来什么不便啊,可真是他的好大儿!
想起那几日朝中同僚们对着自己笑得意味深长的模样,再想起自己被老丈人和大舅子带到练武场被迫观摩了一番他们切磋,青岑安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好大儿惹的祸!
他们不知道年轻女子带着孩子找上门这种事是最容易招人非议的吗?
他们不知道这是那些长舌妇最喜闻乐见的吗?
他们不知道流言的威力有多大吗?
他们都知道,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翅膀硬了,根本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
青描夏不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但是她真切感受到了她爹的气急败坏。
气急败坏和心急如焚,虽然字里行间都有个急,但是含义有可能千差万别,青描夏看着他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感觉不像是两个哥哥被绑匪抓了要赎金的,相反的,爹爹看着更想将两个哥哥抓了亲自给绑匪送去。
【不知道两个哥哥又做了什么,但不得不说他们坑爹的本事又长进了啊,隔着千万里都能将爹爹气得跳脚。】
确实被气到了,但是没有跳脚的青岑安想反驳,又不舍得对小闺女冷脸,只能憋屈的将信里的内容大致跟她讲了一遍。
原来这家书比徐落落两人先上路,只是中途不知遭遇了什么,人到了,信还没到,这才导致了之前徐落落带着孩子找上门,而青家人却一脸懵的情况发生。
知道事情原委的青描夏再一次感慨了一下她两个哥哥确实是一把坑爹坑娘的好手。
他们三个孤寡男人游学,不方便带着女子和孩子同行,三个臭皮匠凑一起那么一合计,当天就将人塞进了入京的商队,还大言不惭的说到了京城直接去家里找,家里一定能给她们安排妥当,真是一点也不把家人当外人啊。
要不是俩哥哥不在家,她高低得拉着他们称个体重,离家不过几月,他们估计是瘦了不少,不然怎么这么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