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大彪与他的‘嘎子’班副回到连队,连长一看寇大彪那肿得跟香肠一样的手指,便给二人开了外出的条子。
“走吧!大白?我们先去换衣服。”嘎子班副催促道。
寇大彪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大白的?”
嘎子乐呵呵地说:“就你那怂样,你不知道的多呢?”
寇大彪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道:“我的便衣都在储藏室里。”
嘎子轻松地说:“我问马波借一件给你就行了。”
于是寇大彪穿着马波的衣服,带好士兵证便和他的班副一起外出了。
走至门口,才发现这里人迹罕至,根本没车。
只见嘎子和路口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说了几句,没过几分钟,路口开来一辆小型的出租车。
“走,师傅,四一二医院。”嘎子对司机招呼道。
“好嘞!”司机答应后,随后开口问道嘎子:“班长,你家里亲戚来部队看你啊?”
“他是我们班里新兵。”嘎子假装严肃地说道。
司机疑惑地问:“啊?你们当兵还有皮肤那么白的啊?”
嘎子笑着说:“怎么样?现在部队伙食不错吧?”
听着二人尬聊,寇大彪那是尬上加尬。
转念一想,自己确实面相太老实了,根本没有那种当兵的杀气。这次回去,高低也要找几个干几次架,不信他娘的还被别人当软柿子捏。
……不一会功夫,旅医院到了。
二人火速往医院大楼赶去。
“男科烦恼不用愁,四一二医院上四楼。”
“妇科疾病不用愁,四一二医院上五楼。”
这医院楼梯口打满广告。
“你看啥呢?你是上三楼。”嘎子又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
来到三楼挂完号,一个披着白大褂的军医一看寇大彪肿大的手指。
走上前去,又看了看寇大彪的瞳孔。
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寇大彪心想这怕不会是要截指吧?
军医若无其事地说:“涂点季德胜蛇药就行了。”
随后这个军医,把这几版药片全都抠出,装进一个小瓶里一边加水一边捣碎,搅拌至糊状后,他用棉签给寇大彪一整根手指,均匀地涂抹好。
“好了。回去不放心再吃几片口服。”
“这样就行了吗?”寇大彪还是不放心。
“没事了,放心吧。”军医也不耐烦地说道。
在楼下,寇大彪认出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军医,他也是来接自己的接兵干部。说不定以后万一生病还能派上用场。
“我们去这里的沃尔玛买点东西就回去了。”
“那我们走吧!”
二人于是往超市走去。
当兵以来第一次走在这陌生的城市之间,呼吸这外面自由的空气。
这种感觉仿佛让寇大彪暂时忘记了部队里的不愉快。但转念一想自己带来的钱已经快花得差不多了。
新兵一个月只有九十块津贴,怎么办呢?自己在这里也没有银行卡,士兵证能办卡吗?
思索再三,还是叫家里打点钱吧,毕竟在哪里都要用钱,自己只要节约就行了,反正退伍两年可以拿个几万块呢?就当先问家里借的吧。
“寇大彪!”嘎子副班长突然喊道。
“到!”寇大彪本能地回道。
只见超市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前面寇大彪反应是有点过激了。
“走了啊!”
回到连队,今天寇大彪是没法干活了,但是五公里还是要跑的。
连队也搬好了家,现在大家暂时就住在这原来通信营的老房子里。
地爆连就在二楼,寇大彪找到了他的新兵连的好兄弟猴子。
寇大彪着急地问:“猴子,你银行卡有没有?我叫家里打点钱过来,到时候你给我,没问题吧?”
猴子听罢,脸上闪过一丝微笑,“没问题,都是兄弟。我把卡号给你。”
反复确认记下了中国邮政的卡号。
“那我先去打电话。”
到了电话亭,寇大彪不好意思地告诉了妈妈,妈妈也同意给他再打点钱,还反复问他确认名字。
虽然如此,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挺不好意思。他心里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在等着打电话的机会,确认一下钱到了没。毕竟马上就要去外训了,到那个地方三个月,身上没一点钱可不行啊。
刚拨通电话,他的妈妈说道:“已经打好了,曹玉宁,1000块钱。”
“谢谢妈妈。真的不好意思了。”
“在外面要保重身体,吃饭别挑食。”
“好的,妈妈。”
妈妈还是那么唠叨,但每一句都包含了对寇大彪的爱。寇大彪也从来没和妈妈说过一句他在部队被欺负的事。
因为在他眼里,她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试问有几个女人能守在瘫痪的老公身边呢?其他人怕是早就跑远了。
现在先去问猴子拿钱吧!
寇大彪来到了地爆连,原来神气活现的猴子今天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大白,我把你的钱输了?”猴子两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1000都输了?你!枉我把你当兄弟。”寇大彪生气地质问。
“还剩下300。给你。”猴子掏出了钱给寇大彪。
寇大彪又问:“你怎么拿我的钱去赌博呢?”
“我和他们那群人炸金花,真的不好意思,大白,你揍我一顿吧!”猴子哽咽地说道。
猴子此时玩起了苦肉计。
“算了,能留300算你有良心。”
说完,寇大彪也只能无奈离开。
这是寇大彪第一次被骗,他知道这笔钱肯定是被猴子独吞了,但自己也是偷偷找他的。
如果被别人知道他还找地爆连的人,自己又要变成防化连的叛徒了。
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他感叹到在金钱面前,真的什么感情都是假的。
但好在这个感情还值300元,这300元自己只能节约一点用,看来以后抽烟也要节约一点了。
“卖大饼了!”“卖大饼了!”
卖大饼的老太婆来了,我们都换了地方她还能找到这。
寇大彪想到了个主意,老太婆这里是可以记账的,因为他见过很多老兵都记账赊东西。
“老太婆!我今天能不能记账,等我们外训回来再给你结账。”
老太婆看了看寇大彪的脸极具辨识度,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加上雪白的皮肤。一眼就记住了他的长相。
那你把名字写一下,寇大彪写下了“大白”二字。
“什么?大白?”老太婆不解的问道。
“你就说大白,工化营都知道是我。”
“你签你自己名字,到时候说不清楚的。”
没办法,寇大彪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冠 ……大毛”
“寇!我姓寇!我就说写个大白不就行了。”
“抠大表!”我记住你叫这个就行了。
“算了! 给我来包十四的利群,一个大饼再加一瓶水。”
“好的,我记一下。”
寇大彪最喜欢吃老太婆做的大饼,里面放的那个梅干菜,口味真的非常独特。
生意做得那么好确实有道理,又会给人记账,又每天准时骑自行车来部队逛一圈。
…………
吃完了大饼,寇大彪坐在营房门口发呆,此时一个三级士官进入了他的视线。
此人正是喷火班的班长郭万裴,只见他笑眯眯地朝寇大彪走来。
“班长好!”
寇大彪连忙立正起来。
“搞得不错啊?”
郭万裴身高不高,腿和河马一样粗,手臂极其粗壮,特别是他的那双大手,握起来真的是沙包大的拳头。
宽大挺拔的鼻梁,最具辨识度的就是他那双外眼尾上翘的眼睛,就像狐狸的眼睛一样。
给人感觉狡猾又凶狠,放电视剧里绝对是属于文武双全的反派人物。
就寇大彪这种即便有主角光环,在他手里也走不过三个回合。
相反同样是三级士官,他的班长批评起人来却是一脸怨妇唠叨的模样。两个人的磁场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这么多废话,现在还不跑在等啥呢?
“班长,没事我先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郭班长叫住了寇大彪。
“来。”只见郭班长竟然拿出了自己的大红鹰香烟发给了寇大彪。
“班长你逗我玩呢?我不敢抽!”
“我让你抽的,没事放心抽!”
寇大彪颤颤巍巍地在老班长面前点起了烟。他觉得这可能是钓鱼执法了,但眼下也没办法了,抽就抽了。
“要不要来我们四班学喷火啊?”郭班长笑着问了寇大彪这个问题。
“我的素质不行的,玩不了喷火的。”
“寇大彪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吗?男人不能说不行。”
“是的,班长我知道了。”
郭班长很潇洒地手一挥,轻描淡写了来了句:“走吧,自己去玩吧。”
“是!”寇大彪赶忙跑路。
不知道为何?寇大彪对这个郭班长的印象特别好,第一眼见到是害怕,交谈后又有种莫名的亲切,他不怒自威,虽然一直笑嘻嘻,但是这种笑里又自带威严。
他对着镜子也把自己的眼尾往上一提,突然间也觉得自己不怒自威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天生异相,这种人能成大事。但二排可不是阿猫阿狗能随便去的,自己去了起码半条命都没了。
这个念头还是太可怕,寇大彪喝了口水压压惊。
翻了一下今天的站哨的表,今天自己第五哨。
自己下连队,都没住个几天,又是搬家的,又是外训,到时候七八月份还要海训。年底又要演习。
这里真的不愧是一线作战部队。
…………
熄灯前洗漱的时候,走路一瘸一拐的牛振华将元子方和寇大彪叫到了他们一起抽烟的地方。
似乎他是训练时拉伤了,一只脚向前踱了一步,另一只脚绷直的拖着向前,整个人斜着一晃一颠,在背后看过去简直就是喜剧大师卓别林在表演,太他娘的好笑了。
“马上我要和二排那个沈万佳一起去学工程机械了。”
“那你们不去外训啊?”
“还有几个学驾驶的也不用去了。”
元子方好像也报名了去学工程机械,不过好像没被选上。
“二排那个毛闻堂和黄波他们两个迪奥人学驾驶去了,不过他们只是去汽车连培训一下只有三个月,我要去一年。”
牛振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包利群香烟给了元子方和寇大彪。
“付出终于有回报了!”元子方也大笑着长叹一声。
“你瘸腿是装的,还是?”寇大彪继续问到牛振华。
“怎么可能瘸?开玩笑呢?”
说着他又大摇大摆地走起路来,走着走着,他突然做了个边走边撒尿的姿势。
“以前我爷爷就一直叫我不要边走边放,每次边走边放,他就会揍我。”
“边走边放?你的意思你喜欢边走边放吗?”
说着说着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一起回到连队,走到门口,只见牛振化突然又变回了“瘸子”。元子方也心领神会地搀扶着他。
刚才还在那边走边放,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前线负伤的战士。这哥们演技真的太爆炸。
原来以为这哥们有点傻乎乎,讲话也大大咧咧,没想到演起戏来如此精湛,连长指导员都被他骗得一愣一愣。而且去学工程机械,家里没关系肯定去不了的。
想着想着,他在后面也模仿起了牛振华瘸腿的样子,你还别说,自己演得也有模有样呢。
“寇大彪!”指导员突然喊住了他。
“到!”
“人家牛振华腿受伤了,元子方知道要去扶人家,你在后面学人家腿脚不方便的样子走路干嘛?很好笑吗?”指导员严肃地批评道。
“没有,没有。我……”
寇大彪无言以对,只能感叹自己演技不行,同样是演,人家那个表情,那个肢体,确实不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再回想牛振华瘸腿走路的表情,每瘸一下都会自然的皱一下眉头,咬一下牙。真的他妈的绝了。自己也是今天才发现他是装的。将来他绝对是当演员的料啊。
…………
晚上第五哨,梦里还在学习着演技的寇大彪被第四哨的元子方叫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看了下时间,现在才三点二十分。
自己要站到下一哨四点五十分的时候,俗话说,站哨不站二五哨,这是他新兵连班长告诉过他的。
穿好了衣服,系好了腰带,他下去替换了元子方。
寇大彪认真地说:“你当心点兄弟,那个姜智博上次我叫他,他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肯起来。”
“好的,我心里有数,你先去睡吧!”
夜晚的部队里每个营房门口都开着一盏灯,连队站哨的哨兵也要负责换煤球和烧开水。
提起煤炉上的水壶,看了看下面的煤球,似乎是刚换过新的了。
过了一会水开了,寇大彪把水打进热水瓶,又去打了一壶放在炉子上继续烧。边上也有其他地爆连和道桥连的哨兵,似乎自己也不认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四点四十分了,该到了叫姜智博起床的时间。
寇大彪赶忙上楼回到班里。
他轻轻推了一下姜智博,小声地说道
“班长!轮到你站哨。”
姜智博一个翻身并未理会。
“轮到你站哨了!”寇大彪又推了他一把。
姜智博极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两眼瞪大,面目狰狞地说道:
“你他妈的先下去,我知道了,叫你麻痹的叫啊!”
寇大彪怕吵醒其他人,也只能先下去等待。
这一等,二等,三等。迟迟不见这迪奥人来换哨。此时时间已经五点二十多分了。
再往后看去,竟看到姜智博不紧不慢地对镜子自我欣赏着。时不时他还会做着各种表情。
这厮真不会以为自己和‘帅’字有任何关联吧?长那么丑还那么自恋,寇大彪想想也觉得恶心。
寇大彪走上前质问道:“轮到你站哨了,你怎么现在才下来?”
“怎么了?你不服气吗?去告诉班长,看看班长会帮谁?”姜智博又是一副凶恶的表情说道。
这厮肯定是故意的,寇大彪现在还有点怀疑那个通信员和他是老乡,故意给他第六哨。把不舒服的二五哨都排给新兵。
“寇大彪,你还嫩了,到了外训,看我怎么玩死你。”姜智博又威胁道。
寇大彪没有理他,直接回了班里,此时也没多少时间就要起床了。
干脆就直接叠起了被子。
整理好内务,他提了两瓶刚烧好的开水放进班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起了属于自己班的卫生区。
今天的事他也记在心里,到底外训谁搞死谁,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只要你敢动手,大家就试试看。